關明夏拿著姜棲帶回來的那個證書,翻來覆去地看,夸了老半天,“你也太有實力了吧,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比賽就拿了亞軍,這證書必須找個最顯眼的地方裱起來掛上,就掛玄關那面牆怎麼樣?讓每個來做客的人一進門就看到!”
姜棲正窩在沙發里抱著抱枕,看著關明夏那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忍不住失笑,“行了啊你,再夸我尾巴就真要翹到天上去了,說到底,就只是個第二名而已。”
“第二名怎麼了?含金量高著呢!”關明夏小心翼翼地把證書放好,轉而說起自己的事,語氣帶著規劃已久的雀躍,“對了棲棲,我今天去看了幾個商鋪,有個位置特別好的,我挺心動的,打算盤下來開個咖啡廳。”
姜棲有些意外,挑眉看她,“之前不是說拍完戲,就回歸模特圈大殺四方嗎?怎麼突然改主意要當咖啡廳老板了?”
關明夏卻一本正經道,“我想清楚了,給人打工,看人臉色,哪有自己當老板強,時間自由,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而且開個溫馨的小店,多有意思啊!”
她說著,湊近姜棲,語氣弱了些,“不過嘛…我這些年攢的錢,加上家里支持一點,預算還差那麼一丟丟,怎麼樣,姜富婆,有沒有興趣入股,當個幕後大老板?”
姜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笑著一口應下,“可以啊,我現在離婚可是分了一大筆遣散費,正愁沒地方投資呢,你想創業,我當然是鼎力支持。”
關明夏激動地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明天就去跟房東談細節,爭取把合約簽下來!”
姜棲也被她的快樂感染,鼓勵道,“加油,關老板,好好干,爭取早日開連鎖店,走向亞洲,走向世界。”
第二天上午,姜棲照常去天悅那邊。
果然,在項目進度會議上了又看到了周維謙,他最近來的頻率高得有些不正常,按理說以他的職位,不應該如此事無巨細地盯著一個項目。
這次,組長有意鍛煉她,讓她負責向甲方匯報最新的設計方案修改進展。
整個匯報過程中,她總能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黏在自己身上,讓人如芒在背。
會議一結束,她沒給周維謙任何上前搭話的機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收拾好東西,隨著人流迅速溜之大吉,一刻也不想多待。
下午姜棲回到至禾,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申請調換項目組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周維謙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讓她惴惴不安。
可她又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貿然提出調換項目,反而顯得自己小題大做。
但如果等到下次遇到周維謙再錄音,有那個大壯保鏢在,她沒準就逃不掉了。
如今脫離了姜家和陸家的庇護,她在職場就是一個普通人,也會因為職場性騷擾而煩惱。
正糾結的時候,岑寧突然出現在設計部門口,朝她招了招手,“姜棲,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姜棲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筆,緊隨其後。
走進辦公室,岑寧示意她坐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首先,恭喜你昨天在觀星設計大賽上表現出色,拿到了亞軍,給公司爭光了。”
“謝謝岑總監。”姜棲禮貌回應。
岑寧接著說道,“是這樣的,六月初,公司有一個去英國交流進修的機會,為期三個月,雖然你是新人,但鑒于你這次大賽的優異表現,公司考慮把這個難得的名額給你,想問問你,個人意願如何?是否願意去?”
六月初?
姜棲心里一動。
那時候離婚冷靜期剛好結束,正好能拿到離婚證了。
可是母親還躺在醫院里,她貿然離開的話,萬一有什麼情況怎麼辦。
她猶豫了一下,只好謹慎地回答,“謝謝公司的看重,但我家里有些特殊情況,需要我考慮一下,不能馬上答復您。”
岑寧了然地點點頭,“可以理解,不過這個名額比較緊俏,你需要盡快決定,最晚兩天之內給我答復,不然的話,公司可能就要考慮其他人選了。”
“好的,我明白,我會盡快考慮好的。”姜棲應道。
岑寧又說起了另一件事,“還有,許董,就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他今晚想請你和黎揚一起吃個晚飯。”
姜棲一愣,下意識地問,“一定要去嗎?”
岑寧看出了她的顧慮,笑著寬慰道,“放心吧,許董是個很正直的長輩,在業內有口皆碑,人品很有保證,他一向愛才惜才,單純欣賞你們年輕人的才華和拼勁,請吃飯,算是為你們這次大賽取得的好成績表示祝賀,沒有別的意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岑寧的語氣雖然是商量的,但實質上已經是通知了。
公司老董開口請吃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何況還有黎揚組長一起,應該不至于太尷尬。
于是姜棲便點頭應下了,“好的,岑總監,我知道了。”
晚上,姜棲準時到達了那家格調高雅的餐廳,在侍者的引導下,來到了指定的包廂。
推開門,許凌霜也在里面,看到她立刻熱情地迎上來,“姜棲,你來啦,快請坐。”
姜棲有些拘謹地笑了笑,掃視了一圈寬敞的包廂,發現只有許家父女,並未見到黎揚的身影,不禁問道,“許總監,黎組長呢?他還沒到嗎?”
許凌霜自然地接話,“哦,黎揚剛才給我發了消息,說他家里突然有點急事,來不了,不過沒關系,我們吃也是一樣的。”
這時,坐在主位的許柏山也笑著開口,聲音溫和醇厚,“姜棲是吧?快請坐,不知怎麼的,看著你總覺得很親切,有點似曾相識,你就當是普通的家常便飯,放松些,千萬別拘束。”
姜棲來都來了,也不能撂挑子轉身就走。
她被引著坐在了許柏山旁邊的位置,許凌霜則坐在父親的另一側。
許柏山態度隨和,將菜單遞向姜棲那邊,“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口味,我們就按招牌點了幾樣,你看看還有什麼想加的,盡管點。”
姜棲感覺這位董事長格外平易近人,少了些上位者的架子,也放松了些,“許董您太客氣了,我沒什麼忌口的,都行。”
許柏山忍不住夸贊道,“你昨天在大賽的表現很亮眼,我內部選拔的時候就很看好你,沒想到你優化之後的作品更有靈氣了,真是沒讓我失望。”
他語氣真誠,帶著欣賞,然後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兒,“你和小霜年紀一樣大吧?你倆都挺有天賦的,以後在至禾好好干,前途無量。”
“許董您過獎了,我和許總監相比差得遠了,還需要多學習。”姜棲謙遜地回應道。
許柏山笑了笑,像是隨口家常般問道,“你這麼優秀,年紀輕輕的,現在談男朋友了嗎?要是沒有,叔叔認識挺多不錯的青年才俊,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姜棲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許凌霜就嗔怪地打斷道,“爸,你怎麼又來了!對人家問東問西的,談公事就算了,私事還是不要多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查戶口呢,還讓不讓好好吃飯了?”
許柏山被女兒一說,立刻笑著認錯,“對對,是我的錯,老毛病又犯了,不問了不問了,姜棲,來,動筷子,嘗嘗這個清蒸東星斑,他們家的做法很特別,火候掌握得極好。”
說著,他親自用公筷給姜棲夾了一大塊雪白的魚肉。
“謝謝。”姜棲連忙接過,舉止間仍帶著些拘謹。
席間,許柏山的注意力又轉向女兒,問道,“小霜,你和那個小趙,最近相處得怎麼樣?沒再鬧別扭吧?”
許凌霜夾菜的動作一頓,無奈地翻了個小小的白眼,“那都哪年的老黃歷了,而且那個姓唐,不姓趙,我們早就分了!”
許柏山拍了拍額頭,自嘲道,“瞧我這記性,你啊,也別太不著調了,感情的事要認真點,不要總是談了分,分了談的,都談了多少個了。”
許凌霜撒嬌似的抱怨,“知道啦,您都說八百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自然又親切。
姜棲在一旁安靜地听著,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絲淡淡的羨慕。
這種融洽的父女關系,對她而言是陌生而遙遠的。
姜啟年從記事起,似乎就很少對她有過好臉色,總說她叛逆,不懂事,溝通更多的是命令和指責,往往沒說幾句兩人就開始針鋒相對。
這樣想著,姜棲有些失神,一直默默地夾著眼前那盤魚,小口吃著。
許柏山注意到她似乎格外喜歡這道魚,便溫和地寒暄道,“你很喜歡吃魚啊,我妻子生前也特別愛吃魚,尤其麻辣口味的,還說那醬汁能拌兩碗飯吃。”
姜棲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共鳴,輕聲回應,“嗯,我也挺喜歡吃的,尤其是辣的。”
許凌霜看著父親又陷入了回憶,帶著一絲心疼,“爸,你又想媽媽了。”
許柏山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變得悠遠,“是啊,看到一些她喜歡的東西,總會忍不住想起來。”
許凌霜無奈,轉而對姜棲解釋道,“別介意,我爸就這樣多愁善感,時常會想起我媽,我媽是個特別溫柔善良的人,可惜走得太早了。”
姜棲听著,心里有些感慨,那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妻子、母親,才讓父女倆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她也恍然明白,許凌霜生在這樣充滿愛的家庭,才能養出如此陽光明媚、自信坦蕩的性格。
雖然姜棲自己外表也總是表現得很樂觀堅強,但總覺得內心深處有一塊是潮濕的,像是久久照不到陽光的角落,充滿了不安和缺憾。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服務生推開,一個意想不到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來人目光掃過包廂內的三人,最後定格在姜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