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又說,“您那天離家,把房間的婚紗照撕爛了,其實也是先生重新掛了一副新的婚紗照上去,他挺在意和您有關的東西,就是不好意思說。”
姜棲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始終沒有說話。
王媽看著她,像是要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前陣子您來生理期,那個很甜的紅糖姜茶,其實也是先生自己在廚房里,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做出來的,他覺得您平時那麼討厭喝中藥,怕苦才放了特別多的糖,應該怕被你笑話吧,他非得說是我做的。”
“還有您以前發燒念叨著讓先生做吃的,其實他也下廚了,只是熬了個綠豆粥,結果差點把廚房炸了,粥也糊了,最後才沒辦法,吩咐我做點白粥給你。”
姜棲睫毛輕顫,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偏過頭,聲音有些發緊,“王媽,別說了,都過去了。”
王媽卻像是怕兩人真的就此分道揚鑣,再也無法挽回,堅持把最後的話說完,“以前你們每次吵架的時候,你跑出家門,其實沒一會兒,先生也會不放心地跟出去找你……還有昨晚,下著那麼大的暴雨,我擔心那些花沒遮好,跑出去查看,卻看到先生冒著大雨,渾身濕透在院子里摸索著找什麼東西,他那個手掌一直在流血,雨水混著血水往外滴,挺嚇人的。”
姜棲心里一怔,原來他扔戒指不是什麼障眼法。
他是真的扔了。
然後又冒著大雨找了回來。
她閉了閉眼,試圖平復心里翻涌的情緒,然後加快了收拾的進度,語氣恢復了平靜,“王媽,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走了,您保重。”
說完,她拉起行李箱,徑直下樓,沒有再回頭去看這個充滿了愛恨交織回憶的地方一眼,離開了雲水灣。
——
晚上,姜棲和關明夏約在一家氛圍溫馨的餐廳吃飯,她朋友不多,生日也叫上了季驍和他的女兒佳樂,四人一桌,算是簡單慶祝。
關明夏舉杯歡呼,“祝我們棲棲生日快樂,最重要的是,脫離了渣男那個苦海,重新回到了我的懷抱之中。”
氣氛變得輕松熱烈起來,小佳樂也奶聲奶氣地說,“姐姐生日快樂,天天開心,越來越漂亮!”
姜棲心里一暖,摸了摸佳樂的頭,“謝謝佳樂。”
手收回的那一刻,她不小心踫到了旁邊的果汁杯,橙色的液體瞬間灑了一桌,也淋濕了她的手機。
“哎呀。”關明夏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將姜棲的手機撈起來,但果汁已經順著縫隙滲了進去。
她連忙抽出紙巾擦拭,下意識地想要拆開手機殼去清理內部。
季驍和姜棲也忙著用紙巾擦拭桌上的水漬。
手機殼被關明夏熟練地拆開,然而,就在手機殼和機身分離的瞬間,一個被小心折疊成三角形、明黃色的東西飄落出來。
關明夏拿起那個平安符,“這是你去錦安寺求的平安符嗎?和你給我的一模一樣。”
姜棲也愣住了,看著那個熟悉的黃色符紙,一臉疑惑,“我沒給自己求啊,更沒把它放在手機殼里,這哪來的?”
這時,一旁的小佳樂眨著大眼楮,忽然脆生生地開口,“我知道,是路痴叔叔上次在游樂園放的,他說這樣就能保佑姐姐平平安安。”
佳樂稚氣的言語,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層層疊疊的漣漪,徹底攪亂了姜棲竭力維持的平靜。
那個她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在他們終于走向分離後,她才從旁人的只言片語中,一點點拼湊出他也曾在乎過她。
可她已經放手了。
也許,那些笨拙的舉動。
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這種遲來的知曉,比一無所知更讓人心緒難平。
姜棲的心情直到回到關明夏家,依舊低落得像窗外的夜色,沉甸甸的。
關明夏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洗漱後,她湊到蜷在沙發上的姜棲身邊,用肩膀輕輕踫了踫她,聲音放得很輕,“棲棲,你怎麼了?從餐廳回來就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听到佳樂的話,有點後悔和陸遲分開了?
她頓了頓,試著理解,“如果你不開心,其實……”
“沒有後悔。”姜棲打斷她,“是我想多了,本來我們都分開了,听到關于他的事,居然還會被牽動情緒,不應該這樣的。”
關明夏看著她低垂的側臉,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可能只是剛開始,還需要時間適應,慢慢來就好了,別逼自己馬上就把所有情緒都清理干淨。”
姜棲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今天一大早起來辦離婚手續,她早早躺下休息,很快就睡著了。
將近午夜十二點,萬籟俱寂。
枕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鈴聲打破了臥室的寧靜。
姜棲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識地摸索著接起,“喂?”
電話那頭卻是一片沉默。
只有輕微的呼吸聲,透過听筒傳來。
一種強烈的預感忽然攫住了她。
是陸遲。
她霎時清醒了幾分,握著手機,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幾十秒後,那邊什麼也沒說,就掛斷了電話。
像是一場無聲的告別。
陸遲沒有那麼寬宏大度,可以容忍被她“算計”的屈辱。
就這樣分道揚鑣吧。
如今,只差那本三十天後的離婚證,為他們兩人畫上最終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