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下,當微風拂過灰黃的土路時,揚起一陣薄塵。
此時,三名領口綴著二星金章的中將並排而立。
可是,三人的站姿和神情,卻形成一幅極具諷刺意味的畫面。
居中的是劉鼎山,他身著一套深灰色的軍裝,領口的兩顆金星 亮發光。
站在他身旁左邊的是51師師長譚道源,右邊是四十八師師長徐源泉。(大小寫,是為了區分中央軍的派系。)
此時的劉鼎山臉上盡是志得意滿,是那麼的意氣風發。
相比之下,其他兩名中將面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不甘和尷尬。
三人身著軍裝的顏色各不同,也代表了三人各自的立場。
劉鼎山的深灰色,是西北軍的標配。
而譚道源和徐源泉,則是分別身著灰藍色和卡其色的軍裝。
同屬中央軍序列的譚道源和徐源泉,從身上不同顏色的軍裝,也體現出兩人不同的派系。
灰藍色,是延續自黃埔軍校時期的甦式影響。
1928年後,中央軍開始逐步引進德式裝備,軍裝顏色向卡其色過渡。
但是,現在還沒有全面推廣,只有常老板的嫡系才可以優先配給。
所以,從軍裝和待遇上就體現出,中央軍內同樣山頭林立。
三名中將齊聚洛陽城下,在這時代,也算是比較獨特的景象了。
雖然三人年紀相仿,可相比劉鼎山這個中將,譚道源和徐源泉的資歷可比厚多了。
譚道源,在北伐時便已是中將。
徐源泉,在“狗肉將軍”麾下時就已是少將,加入國民革命軍後晉升中將。
除了資歷有些欠缺以外,劉鼎山這個西北軍授予的中將軍餃,跟兩人相比,還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此刻的譚道源和徐源泉,感到羞愧和感慨。
再怎麼說,他們兩位也算是南征北戰的前輩了。
而且,他們倆還都是上過軍校的。
可實在讓兩人難以接受的是,他們竟然栽在了劉鼎山這個軍校都沒上過的河南趟將手里。
幾天前,那場臨時起意的突襲中,竟讓劉鼎山意外俘虜了他們倆。
本來,劉鼎山不過是抱著“賊不走空”的想法,想著出了胸中的悶氣後再走。
可沒想到,剛好撞上了急于搶功的兩人。
遭遇騎兵突襲後,意識到根本擋不住騎兵的鋒芒,兩人在衛兵的掩護下,想要趁機逃離楊村。
可是,最後還是成了劉鼎山的俘虜。
這份羞恥感,像針一樣扎在譚道源和徐源泉心頭。
他們臉上盡力維持著中將的威嚴,可眼神中,卻難掩落寞與不甘。
兩人被俘後,鄭州的唐總司令擔心這件事影響軍心,更擔心這件事會讓南京的常老板借題發揮,他馬上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並且,主動派人前往洛陽與劉鼎山交涉。
一番談判後,唐總司令這位暫時的“河南王”,認可了劉鼎山洛陽城防司令的合法性。
與劉鼎山私下達成了協議,井水不犯河水,不會進犯洛陽。
(那個時代,打不過就投,投降也不殺,都是潛規則,所以才會這樣設定。)
此時,西北軍也已經撤回潼關,除了洛陽沒拿下之外,戰略意圖已經達到。
所以,這一項對唐總司令來說,也並不算什麼,反正河南基本還是他在手里。
而這一項,剛好也化解了西北軍撤回陝西後,洛陽將要直面中央軍的危機。
為了換回二人,又支付了一筆贖金和兩個旅的裝備。(鞏縣兵工廠就在唐手里,再加上常老板的補充,他不缺裝備和錢。)
一想到昨天剛接收的軍火和贖金,劉鼎山臉上心情就更好了,嘴角一直掛著志得意滿的笑意。
當前方出現一隊騎兵的身影後,劉鼎山雙手一拱,對著譚、徐二人行了個江湖禮,聲音洪亮的對他們說︰“逸如兄、克誠兄,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那……我就不留您二位了,咱們後會有期!”
面對劉鼎山的這份客套,譚道源和徐源泉立刻挺直腰背,也迅速抬手回禮。
譚道源勉強一笑,感覺到嘴里直發苦的他,客氣的回了句︰“多謝峻峰兄,這幾日的照顧,就不勞您的大駕了……”
徐源泉也緊跟著點頭附和道︰“是啊,多謝峻峰兄的熱情款待,峻峰兄請留步。”
兩人的語氣很平淡,目光下意識地避開劉鼎山帶著笑意的眼楮。
一番虛情假意的客套過後,在劉鼎山、劉鎮庭及一眾西北軍軍官的注視下,譚道源和徐源泉快步走到早已備好的兩匹高頭大馬旁。
他們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急切的上馬動作,似乎是一秒都不想待著這里了。
譚道源猛地一抖韁繩,徐源泉同時揚起馬鞭,兩匹戰馬長嘶一聲,便撒開四蹄,絕塵而去。
那決絕的背影,仿佛多在洛陽停留一秒都是煎熬。
不一會兒,遠處塵土揚起,兩人就與那隊騎兵踫面。
那隊騎兵迅速迎了上去,護送著兩位中將,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揚塵中。
等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劉鼎山臉上的客氣瞬間褪去,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中央軍也不過如此嘛!”
他身後的李縉、李漢章等人,臉上也都掛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听了劉鼎山的話,一個也肆意的大笑了起來。
說實話,就連他們自己也沒想到,這種場仗,竟然以這樣的結尾收場了。
這幾日盤算下來,劉鼎山部隊雖然在兵力上有所損失,可換來的好處確是無法估量的。
首先,是西北軍的那批軍火、物資。
緊接著,是這次談判,又換來了兩個旅的裝備。
不僅補足了戰斗中的損失,就是再擴編一個同等的兵力的師,都沒問題了。
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就是一旅、二旅的新兵經歷了這麼一遭,全成了見過血、殺過人的老兵了!
有了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兵,以這個為基礎擴編,馬上就可以形成戰斗力!
就這,還沒算上劉鎮庭此次去上海的收獲。
所以,這場仗打下來,不僅沒有損失,收獲還頗豐。
劉鼎山笑罷後,他大手一揮,對著眾軍官喊道︰“走!回去開慶功宴!今天晚上!大家伙不醉不休!哈哈哈哈!”
隨即,邁開大步,便朝洛陽城內走去。
跟在父親身後的劉鎮庭,看著父親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打算勸勸父親。
雖然,他很不想再這個時候破壞父親的好心情,可有些話他不得不提。
他快走兩步,湊到劉鼎山身旁,壓低聲音,語氣帶著明顯的擔憂︰“爹,您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冒險了。”
他看著父親挺直的背影,聲音更低了些︰“您現在是司令了!不能再干這種親自帶隊夜襲的危險事了。”
“爹!為帥者,不能每次都沖鋒在前,您現在不是將!是帥!”
“難道您沒听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句話嗎?您是我們全軍上上下下的主心骨,不能再這麼以身犯險了……”
劉鎮庭的語氣急切而懇切,希望父親可以听進去他的勸告。
話音剛落,劉鼎山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了起來。
只見他故意板著臉,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苦笑著說︰“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定宇!你這幾天跟我說了幾次了。”
之後又提高了嗓音,滿不在乎的笑著說道︰“你這娃子!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