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霞飛路的梧桐影里,深夜的露水正順著卡車帆布往下滴。
劉鎮庭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懷表,此時懷表的指針指向凌晨三點這個時刻。
為了確保這批軍火的安全運輸,劉鎮庭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特意選擇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將這批軍火運往車站,就是希望能夠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就在昨天晚上,劉鎮庭與白俄人成功地達成了雇佣協議。
除了這五百名訓練有素的白俄士兵外,還有七八百人的家眷跟他們一起回河南。
讓劉鎮庭意外的是,這些家眷中,竟然有老師、醫生、護士和經驗豐富的藥劑師,以及一些技術嫻熟的工廠技工。
對于劉鎮庭來說,這是個意外之喜。
有了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對他未來的計劃有特別大的幫助。
就在劉鎮庭憧憬著未來的技術時,科馬羅夫走到了他的面前。
“劉,最後一批軍火都已經裝上車了,可以出發了。”科馬羅夫的聲音打破了劉鎮庭的沉思。
劉鎮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說道︰“好,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租來的十幾輛卡車同時發動,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緩緩地朝著火車站的方向駛去。
然而,就在車隊行駛至霞飛路與邁爾西愛路的交叉口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原本暢通無阻的道路,突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攔住,車隊被迫停了下來。
陰影里鑽出來個穿黑綢短褂的漢子,袖口露出盤著的龍紋刺青,身後跟著幾十個拎著駁殼槍的打手。
帶頭的是青幫的一個大頭目,人稱黃老三,專管法租界到火車站的這段路。
看到這群人後,劉鎮庭暗自罵了句︰“操!還是被人盯上了!”
無奈之下啊,劉鎮庭領著幾名護兵和科馬羅夫的人,朝這群走去。
至于白俄人的家眷,早就已經分批到火車站去了。
劉鎮庭換上一張笑容,主動問道︰“敢問,各位好漢是哪條道上的?”
“哪來的小赤佬?這麼不懂規矩?”黃老三的一名手下,大大咧咧的上前罵道。
劉鎮庭的護兵們頓時瞪大飽含殺氣的眼楮,手已經悄悄朝後腰位置摸去。
劉鎮庭連忙用眼神制止了他們的行為,依舊保持著笑臉,走上前笑著說道︰“敢問兄弟,你們是?”
那名手下趾高氣昂的罵道︰“操!竟然連我們青幫的都不認識,就敢在法租界的地方做生意!”
劉鎮庭微微一愣,強忍著心中的不爽,強顏歡笑的說道︰“讓大哥見笑了,我們確是外地人,不太懂本地的規矩,還望你們通融一下。”
說罷,從護兵手里接過一個沉甸甸的紙包,遞了過去,里面包了一百個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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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三面無表情地接過紙包,隨手掂量了一下。
突然臉色一沉,猛地將紙包往地上一摔。
只听得“嘩啦”一聲,紙包里的銀元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四處散落開來,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
“他媽的,你們是不是當我是要飯的?”黃老三怒不可遏地吼道,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憤怒和鄙夷。
他一邊罵著,一邊抬腳狠狠地踩住了一塊銀元。
“法租界的地,青幫的道,你們偷偷運什麼貨,當我不知道嗎?”黃老三的目光如鷹隼一般,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劉鎮庭一伙人,眼中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劉鎮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閃爍的眼神正在思考著該怎麼辦。
幾秒鐘後,劉鎮庭再次笑著說道︰“那...這位大哥,您開個價?”
“好!既然小兄弟這麼干脆,我黃老三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人!”
“要麼現在跟我去巡捕房說清楚,要麼——”黃老三突然豎起了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五千大洋,買你們這趟平安。”
五千大洋,可不少啊。
1929 年洛陽,面粉每斤 0.05 大洋。
5000大洋,能養活多少人呢。
話音未落,劉鎮庭手下的護兵和白俄人已經悄悄地攥緊了手中的武器和馬刀。
他們的動作雖然輕微,但卻逃不過黃老三等人的眼楮。
作為上海最大的黑幫,他們這些人也是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
看到對方的舉動,黃老三的手下們也迅速做出了反應。
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駁殼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劉鎮庭的人。
一時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雙方都如臨大敵,一觸即發。
眼看著一場血腥的沖突即將爆發,劉鎮庭連忙高聲喊道︰“好!就按這位大哥說的辦!”
他的聲音在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有些突兀,但卻成功地緩解了眼前的危機。
劉鎮庭心里非常清楚,此時此刻,絕對不是和對方硬踫硬的時候。
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打贏對方,可一旦動起手來事情必然會鬧大。
到時候,讓巡捕房知道這批違規采購的軍火,肯定會被扣下來的。
他爹雖然是軍閥,可只不過是小縣城的雜牌旅長,根本鎮不住上海灘這幫流氓。
況且,這批軍火要是曝光了,會讓多少人盯上。
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將這批軍火,安全地運回自己的老家。
所以,劉鎮庭選擇了支付這筆昂貴的保護費。
不過,正是因為這件事,導致黃老三背後的大佬後來被劉鎮庭給敲詐了一筆巨資。
拿到錢後,黃老三便毫不猶豫地領著他的人迅速離開了現場。
接下來,他們有驚無險的將這批軍火運到了上海火車站。
早上七點多,太陽剛剛升起,隴海線的蒸汽火車伴隨著黎明的曙光緩緩駛出上海站。
隨著火車的緩緩啟動,劉鎮庭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于稍稍得到了一些舒緩。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斷向後退去,心中暗自祈禱著這一路能夠平安無事。
然而,就在火車抵達徐州站停靠加水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突然間,站台突然涌進三十多個挎著步槍的軍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上尉軍官,他手持一個鐵皮喇叭,對著火車大聲喊道︰“奉剿匪司令部之令,現對所有貨運車廂進行檢查!”
很快,這些士兵就開始爬上火車,逐一開始檢查各個貨運車廂。
不過,劉鎮庭一點也不擔心,並且也不打算露面。
因為,他早就安排了隨行的白俄軍人,換上了買來的德軍舊軍裝。
這些白俄人在上海,或許是洋人中最低等的。
可出了上海,又有多少人能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從車廂上走下來的米哈伊爾上校,突然用德語大聲喊出‘退後’。
並且,還故意把手里的德國軍官證舉得老高。
這些軍官證,也是假的。
科馬羅夫上尉緊跟著下車,手里拿著份蓋著納粹黨徽的文件(其實是從舊貨市場淘的過期報紙),用生硬的中文說︰“我們是禮和洋行的!帝國…… 軍事機密。你們,無權檢查。”
他故意把 “帝國” 兩個字說得很重,眼神直勾勾盯著上尉的肩章。
看到洋人後,上尉的臉瞬間漲紅了。
去年他在濟南見過日本兵的囂張,知道這些 “洋人” 惹不起。
尤其是听見 “帝國” 兩個字,又看見證件上的鷹徽,手心里全是汗。
有個新兵想上前踫箱子,被他一腳踹開︰“瞎眼了?沒看見是德國貨?”
“誤會,都是誤會。” 上尉突然換上笑臉,往米哈伊爾手里塞了盒哈德門香煙。
“我們是例行檢查,長官別往心里去。” 他揮揮手讓士兵撤退,自己卻像個跟班似的,目送米哈伊爾關上車廂門,直到火車鳴笛啟動,還站在站台上敬禮。
有驚無險之後,火車再次緩緩開動。
當火車離開鄭州後,距離洛陽已經越來越近。
車輪撞擊鐵軌的節奏越來越快,像在數著剩下的路程,也像在敲著每個人的心。
車上的白俄人,看著陌生的城市,心中憧憬著未來能有個穩定的生活。
可是,當火車到達洛陽時,劉鎮庭才得知薛佳兵已經領兵前往攻打嵩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