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听您的了。”歲安一臉視死如歸地看向自家主子。
“不,歲安,你可以的。”
“姑娘......您可憐可憐我吧,今天真的不行了。”
“歲安,女人可千萬不能說自己不行。”辛綰試圖灌輸歪理。
“......”
“那你就忍心讓你的主子一個人承受嗎?”
“姑娘......”歲安哭喪著張臉,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奴婢實在是吃不下了。”
“哎,誰不是呢。”辛綰放下碗,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要我說,秦滄到底還是有錢,折磨人的方式都如此別致。”
幾日以來,什麼燕窩、人參、雪蓮,流水般送到她的小院,什麼貴送什麼,秦滄還讓別苑管事監督她吃完。
她琢磨著,宮里娘娘坐月子都不帶這麼養的。
由于實在是送得太多,她只能偷偷往院外倒一點,這不,連累屋檐底下的兩只燕子也胖了一圈。
想到這兒,辛綰情真意切地嘆了口氣。
起初幾日,胸口和肩上的痛尚能讓她昏沉嗜睡,但隨著傷勢漸愈,整日困在房中不得外出,實在有些悶得發慌。
她正倚在窗邊軟榻上,望著院中漸盛的秋色出神,盤算著如何能既不惹秦滄生氣,又能尋個由頭出去透透氣,就听得院外傳來一陣清脆歡快的笑聲。
“綰姐姐!我來看你啦!”一身鵝黃錦裙的秦雲瑤像只雀兒,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
“雲瑤?”辛綰有些意外,隨即露出真切的笑意,“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我大哥!”
秦雲瑤湊到榻邊,仔細看了看辛綰的臉色,見她恢復得不錯,才放心地坐下。
“他呀,嘴上不說,心里可記掛你了。怕你一個人在屋里悶壞了,特意差我過來陪你說說話。”
秦雲瑤心直口快,說完發現自己說得過于直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好,那就勞煩妹妹陪我下兩盤棋吧。”
辛綰吩咐歲安去把東西取來。
秦雲瑤眼珠一轉,拉起辛綰的手。
“等著也是等著,不如姐姐帶我逛逛你這地方可好?我大哥把這北苑寶貝得什麼似的,我都沒好好瞧過呢。”
“妹妹說笑了,我這屋里還有什麼稀罕物值得你看的。不過你想看的話,便隨我來吧。”
秦雲瑤興致勃勃地跟著辛綰在內室轉悠,目光掃過屋內的陳設,觸手所及的雲錦軟枕,多寶格里立著的瓷瓶擺件,案上燃著的冷冽沉香……
總之無一不精,無一不顯奢貴。
她走到梳妝台前,目光一下子被打開的首飾匣吸引,里面珠光寶氣,各色釵環玉佩琳瑯滿目。
秦雲瑤的眼神倏地定住,她指著其中一支點翠珍珠頭花,滿臉不可思議。
“這……這個!綰姐姐,這支頭花怎麼會在你這里?”
辛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她也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秦滄讓人送來的。
這妝匣里的首飾,好一半她都沒戴過,平日里用來用去,也不過那幾件。
秦雲瑤轉過身,佯裝惱怒。
“我前兩個月在珍寶閣一眼就看中了這個,求了大哥好幾次,他說匠人手法不到家,配不上我,好啊!轉頭竟送到了姐姐這兒了!”
“有這種事?這簪子我瞧著都長得差不多,妹妹可是看錯了?”辛綰被她說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哼,大哥平日里瞧著不近女色,冷心冷面的,原來骨子里竟是個如此會疼人的!真是偏心偏到沒邊了!”
“我瞧著這簪子花色雅致,確實更適合妹妹這般年紀的姑娘戴。既然妹妹喜歡,便送與你好了。”
辛綰說著便要去取那支頭花。
“哎!別!”秦雲瑤連忙按住她的手,明媚的臉上帶著幾分好勝的笑容,“那可不行!我秦雲瑤看中的東西,怎麼能讓姐姐送?那不成討要了嘛!”
她拉著辛綰回到棋桌前,眼楮亮晶晶地看著那棋盤,“咱們單下棋多沒意思,不如賭個彩頭。”
她指了指那頭花。
“姐姐,咱們就賭這個。今天我一定要把它正大光明地從你手里贏回去!”
“好。”辛綰執起白子,笑得眉眼彎彎,“那若姐姐僥幸贏了,妹妹又當如何?”
“姐姐想如何?”
“那妹妹便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好,絕不賴賬!來,快開始!”
秦雲瑤執黑先行。她自覺棋藝在京中貴女中已算上乘,落子飛快。辛綰則執白子,看起來應對得有些吃力,每一步都斟酌許久。
秦雲瑤自覺勝券在握,攻勢更猛。
在一枚看似奠定勝局的黑子落下後,辛綰將指尖白子落在一個先前被黑棋重重圍困的位置上。
“咦?”
秦雲瑤初時不解,待仔細看去,這一子落下,竟如一點寒星投入深潭,瞬間激活了全局!
先前所有看似散亂無章、被動挨打的白子,此刻竟奇跡般地連成了一片,將秦雲瑤攻勢最盛的那片黑棋徹底困死。
“這……這怎麼可能!”秦雲瑤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棋盤,方才的得意洋洋瞬間化為烏有。
她試圖尋找破解之法,卻發現已是回天乏術。
“妹妹,承讓了。”
秦雲瑤愣了好半晌,才猛地反應過來︰“好哇!綰姐姐!你你你……你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你可騙得我好苦。”
“不過是僥幸罷了。妹妹攻勢凶猛,我也只得兵行險著。”
“什麼僥幸!”
秦雲瑤雖是輸了,卻並無多少惱意,反而對辛綰的棋藝生出了些敬意,“我竟不知姐姐有這般本事,大哥他知道嗎?”
辛綰搖頭。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辛綰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收回棋罐。
“咱還來嗎?”
秦雲瑤忙擺手,不想再自取其辱了,願賭服輸地嘆了口氣。
“好吧是我技不如人。姐姐你贏了,說吧,想要我答應你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絕不推辭!”
“我也沒想好呢。”辛綰將最後一枚白子放入罐中,動作微微一頓,似不經意般提及︰“對了,听聞西夏使團中秋之後便要抵達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