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獄認主
楚風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
破碎的記憶洪流如同星辰碎片，在他意識中沖撞、重組。他看到了九座頂天立地的巨碑，鎮壓著無盡的黑暗深淵；看到了九位氣息浩瀚如星海的身影，在最後的時刻化為碑身，帶著決絕與悲壯；也看到了萬載歲月中，封印如何一點點松動，邪穢如何悄然滲透……
龐大的信息量幾乎將他的自我意識碾碎。就在他即將徹底迷失時，胸口那枚灰色石鎖吊墜再次傳來一股清涼的氣息，如同定海神針，護住了他最後一點靈台清明。
“堅守本心……汝為……鑰匙……”
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仿佛穿越萬古，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痛苦潮水般退去，楚風的意識緩緩回歸。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處斷壁殘垣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激靈。
祭壇方向的沖天光柱已經消失，但那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依舊彌漫在空氣中，遠處還有零星的廝殺聲和慘叫聲傳來。青雲城，已然大亂。
他掙扎著坐起身，首先感受到的是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股十六年來如同頑石般堵塞經脈的滯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與輕盈。天地間稀薄的靈氣，此刻在他感知中變得清晰無比，甚至能自發地、緩慢地滲入他的毛孔，匯入丹田。
雖然微弱，但這是實實在在的引氣入體！
“我……我能修煉了？”楚風難以置信地內視己身，激動得渾身顫抖。天棄之體的枷鎖，竟然打破了！
旋即，他注意到了丹田中央，一枚暗金色的菱形晶核正靜靜懸浮，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光芒，緩緩旋轉。正是那枚從九獄碑碎碑中得到的晶石！此刻，它已與他融為一體，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晶核之上，一道細微的符文若隱若現，散發著鎮壓一切的古老意蘊。
與此同時，大量關于這晶核的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腦海。
天獄核心。
乃太古九大至強者煉制九重天獄時，凝聚的法則本源之種，是掌控九獄的鑰匙。因其蘊含至強鎮壓之力，恰好克制他體內那並非“天棄”、而是某種更詭異復雜的先天封印，誤打誤撞，替他沖開了枷鎖。
而重鑄九獄、補全封印、應對即將到來的滅世災厄，便是天獄核心認主後，賦予他的使命。
“使命……”楚風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微弱卻真實不虛的靈力，眼神復雜。十六年的屈辱與掙扎，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他不是廢物，而是身負著難以想象的重任。但這重任，也沉重得讓他幾乎窒息。
滅世災厄？重鑄天獄？這對他一個剛剛能引氣入體的少年而言，太過遙遠和宏大。
當務之急，是活下去！青雲城已亂，祭壇破碎，魔物逸散，城主府自身難保，他必須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檢查了一下身體，除了有些虛弱，並無大礙。那灰色石鎖吊墜依舊靜靜掛在胸前，顏色似乎比之前更深沉了一些。他隱約覺得，這石鎖絕非凡物，兩次護住他心神，恐怕與天獄核心乃至他的身世都有莫大關聯。
小心翼翼地從斷牆後探出頭，楚風觀察著外面的情況。廣場上魔物的氣息少了許多，似乎大部分被殘余的守衛引開或剿滅了，但依舊有零星的邪影在廢墟間游蕩。遠處，城主府方向火光沖天，喊殺聲更加密集，顯然混亂已蔓延到全城。
必須趁亂出城！
楚風貓著腰，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在殘垣斷壁間快速穿行，朝著記憶中最靠近城牆的一條偏僻小巷摸去。一路上，他目睹了太多慘狀︰被吸干精血的干尸、破碎的家庭、絕望的哭喊……這一切，都因九獄碑拓印的破碎而起，而那天獄核心，此刻就在他體內。
一種莫名的負罪感和緊迫感涌上心頭。
就在他即將穿過一條主干道，進入通往城牆的小巷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和獰笑！
“小娘子，往哪跑？乖乖從了爺，爺帶你出城！”
只見三名穿著城主府衛士皮甲、卻滿臉煞氣的漢子，正圍住一個跌倒在地、衣衫凌亂的少女。那少女楚風認得，是城中“百草堂”孫掌櫃的女兒，孫小婉，平日里溫婉善良，沒想到遭此厄運。看那三名衛士眼神赤紅、氣息暴戾的樣子，分明是被邪氣侵蝕，心智已失，化作了只知殺戮與欲望的魔人！
“放開她！”楚風想也沒想，厲聲喝道。他雖力量微薄，但十六年來的底層生活，讓他見慣了欺壓，最是看不得這等恃強凌弱之事。
那三名魔人衛士轉過頭，猩紅的眸子鎖定楚風，露出殘忍的笑容︰“又來個送死的！”
其中一人揮舞著染血的長刀，獰笑著撲向楚風！速度極快，帶著一股腥風！
若是以前的楚風，只能閉目等死。但此刻，他丹田內那微弱的靈力自發運轉，天獄核心微微一震，一股清涼的氣息流遍全身，他的反應速度、動態視力竟提升了不少！
側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劈砍！同時，他福至心靈，下意識地並指如劍，將那一絲微薄的靈力灌注指尖，點向那魔人手腕！
“嗤！”
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一閃而逝！那魔人手腕如同被烙鐵燙到，發出一聲痛吼，長刀險些脫手！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楚風，似乎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有如此詭異的手段。
另外兩名魔人見狀，也放下孫小婉，一起圍了上來。
楚風心頭一緊，他剛才那一下已是僥幸，同時面對三人，絕無勝算！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石鎖吊墜再次傳來微熱，一段簡單卻玄奧的引氣法訣突兀地出現在他腦中——並非修煉，而是如何更有效地調動天獄核心那絲鎮壓之力！
來不及細想，楚風按照法訣運轉，將意念集中在天獄核心上。頓時，一股遠比自身靈力精純、浩大的鎮壓之力被引動，雖只有一絲，卻帶著無上威嚴！
他雙掌向前平推，口中低喝︰“鎮！”
嗡！
一股無形的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那三名魔人如同被巨石壓身，動作瞬間變得遲滯，眼中的赤紅也黯淡了幾分，露出了片刻的迷茫與恐懼！
“就是現在！”楚風拉起嚇傻的孫小婉，轉身就沖進了小巷！
兩人一路狂奔，直到確認甩掉了追兵，才靠在一處廢棄的牆角大口喘息。
“謝……謝謝你，楚風。”孫小婉驚魂未定，俏臉蒼白，看著楚風的眼神充滿了感激與不可思議。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城中有名的“廢物”，竟然救了自己。
楚風擺了擺手，臉色同樣不好看。剛才強行引動天獄核心的力量，雖只有一瞬，卻幾乎抽干了他剛剛凝聚的微弱靈力，渾身虛脫。但他心中卻涌起一股熱流——力量！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雖然渺小，卻足以改變一些事情！
“城不能待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楚風沉聲道。他看向黑風山脈的方向，那里人跡罕至，或許是暫時的避難所。
孫小婉用力點頭，此刻楚風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夜色更深，雨勢漸小。楚風帶著孫小婉，憑借對城牆薄弱處的了解，有驚無險地翻越而出，消失在茫茫的黑風山脈邊緣。
回頭望去，青雲城依舊火光閃爍，哀鴻遍野。這座生他養他的小城，一夜之間，面目全非。而他的命運，也從這一刻起，徹底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天獄之主的路，始于這座陷落的邊城。前方，是未知的凶險，也是無盡的可能。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