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
張默回到了位于黑石鎮東頭，小巷盡頭三十步開外的家。
兩間土坯壘砌、茅草覆頂的破屋牆體開裂，透過縫隙能瞧見屋里打著補丁的被褥。
門左邊擱著個裂開的竹簍，右邊倚著一柄鋤頭木把都朽了的舊鎬。
他摸出鑰匙，捅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里四面透風，地面雖掃得干淨，卻凹凸不平。
靠牆擺著一張缺了角的舊木桌，斷腿處用土坯磚頭支著，旁邊還有兩個用磚塊壘起來的“坐墩”。
幾塊磚頭架起一口鐵鍋，便是做飯的灶台。
這種灶生起火來煙霧繚繞，嗆得人直流眼淚，卻也無可奈何。
原本張家在鎮上有三間寬敞的瓦房，因父親張老五傷病纏身，被趙老爺設計欠下債務，最終抵了債。
“今晚炖點山雞湯，補補元氣。”
張默摸了摸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將張大山給的山雞放進鍋里，生火煮了起來。
只有粗鹽，再無別的調味。
雖說剛剛得了趙老爺的二十兩碎銀，加上這十來天靠佔卜攢下的五兩，共有二十五兩之數，但花用起來卻得萬分小心。
一個體弱的少年，若無正當進項卻突然闊綽起來，必然會引起趙老爺和其他有心人的覬覦！
張默看著鍋中翻滾的湯水，舀起一勺嘗了嘗，依舊寡淡。
但他明白，這具身體長期饑餓，虧損得太厲害，必須好好滋補才能強壯起來。
有個好身板，才是立足之本。
喝完熱湯，他感覺身上暖和了些。
裹緊薄被躺在靠牆的板鋪上，心里盤算著︰“修煉入門的花銷是夠了，明天得去找鎮守，請他開具一份前往雲山城的路引才行。”
要想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安身立命，就必須擁有力量。
在玄國，戶籍管制極其嚴格，平民若要離開居住地前往城池，必須持有路引，否則會被當作流民抓起來。
至于申請路引的借口，他早已想好——妹妹張雨燕在雲山城柳家做活，就說前去探望。
時間悄然流逝。
子時剛過，張默腦海中便響起一道清晰的提示音。
【今日十簽已刷新！】
【第一簽︰你昨日設藤蔓陷阱令黑石鎮鄉紳趙老爺受傷，觸及其命數，佔得一簽。趙老爺傷口將受瘴氣侵染，四日後毒發痛苦不堪，八日內嘔血而亡。下下簽】
【第二簽︰你昨日途經鎮口雜貨攤，感應其運勢，佔得一簽。攤主為招攬生意，今日將推出‘購滿百文贈炊餅’之策。平簽】
【第三簽︰你昨日見過趙老爺，牽動其陰謀，佔得一簽。孫婆子已與趙老爺密謀，今日午時將上門，假意為你在城中介紹活計，實欲將你賣入‘魅影閣’換取錢財。下下簽】
【第四簽︰你昨日觀察趙老爺宅邸，氣機交感，佔得一簽。趙老爺臥房地下三尺處，埋有千兩銀兩之匣。中平簽】
【第五簽︰你昨日祭掃父親張老五墳冢，感應其殘念，佔得一簽。張老五生前最恨山間精怪，厭惡祭祀所謂‘獸神’。平簽】
【第六簽︰你昨日路過鎮南貨棧，窺得一絲天機，佔得一簽。黑雲山脈瘴氣漸濃，恐引發獸災。凶簽】
【第七簽︰你昨日見過濟世堂孫大夫，觸及其心願，佔得一簽。孫大夫自覺年事已高，欲尋一品行端正之學徒傳承醫術。中吉簽】
【第八簽︰你昨日見過趙府護院頭目趙虎，因果牽連，佔得一簽。趙老爺最寵愛的幼子，實為趙虎與某房侍妾私通所生。中平簽】
【第九簽︰你昨日見過趙老爺，氣運交織，佔得一簽。趙老爺之子趙蟠嫌練體辛苦，昨日午後偷溜至後山桃林玩耍，不慎將趙老爺重金求來的煉體掌法【磐石掌】手抄本遺落在一株老槐樹洞內，正苦思如何向父親交代。上吉簽】
【第十簽︰你昨日听聞市井傳聞，引動國運征兆，佔得一簽。因玄黃帝君新政觸動藩王利益，靖南王已打出‘誅佞臣’旗號起兵，南方稻谷運輸受阻，未來糧價必將飛漲。凶簽】
注︰每日十簽，于子時交替之際更新。
“簽文刷新了！”
“趙老爺四日後毒發，八日內斃命？”
“這老賊要受五天折磨才死？太好了！不枉我用那沾染了腐葉沼氣的藤蔓設局。”
看到第一簽，張默眼中閃過快意。
這種瘴毒在高等武者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凡人而言，一旦侵入傷口便是九死一生！
張默目前實力不足以正面抗衡趙老爺，便依據簽文提示，想出了這個法子，終讓這老賊惡有惡報。
“孫婆子竟然和趙老賊合謀，還想賣我？”
“這老賊死到臨頭還如此惡毒！還有那孫婆子，也絕對不能放過！”
張默看著第二、第三簽，心中殺意涌動。
他沒想到趙老爺瀕死還想算計他，而那牙婆更是為虎作倀，必須讓其付出代價！
“趙老爺臥房地下埋著千兩紋銀？”
張默看到第四簽，搖了搖頭。
趙府戒備森嚴，護院眾多，還豢養著惡犬，目前根本無從下手，只能日後圖之。
“獸神麼……”
看到第五簽，張默目光一凝。
記憶中，原身父親便是被山中的所謂“獸神”擄走，難怪父親深恨此事。
“濟世堂孫大夫欲尋傳人？”
看到第七簽，張默心中一動。
若能拜師學醫，不僅能調理這孱弱之軀，更為日後修行打下基礎。
而且有了郎中的身份，錢財來源也更說得過去。
“趙老爺最疼的幼子竟是護院趙虎的種？這老賊被戴了綠帽？”
“真是報應！壞事做盡，合該如此！”
張默看到第八簽，思忖著或許可借此散播消息，加速趙家內亂？
“咦？磐石掌？”
看到第九簽，張默精神一振。
【第九簽︰……趙蟠將煉體掌法【磐石掌】手抄本遺落老槐樹洞內……】
“是昨天午後的事？那手抄本此刻應該還在桃林！”
“不行，我得立刻去趙家後山桃林找找！”
雖是深夜，張默卻睡意全無。
這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正愁沒有修煉法門，這就送上門來了！
若能找到這磐石掌，便可暫緩去雲山城的計劃，先打下根基再說。
畢竟，沒有實力，終究是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