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您怎麼樣?怎麼會突然絆倒?天爺啊!"
吳用和另一名健壯家丁嚇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地避開那些糾纏的藤蔓,連滾帶爬地沖下坡去攙扶趙老爺。
這才發現老爺的右腳踝腫得老高,褲腿被尖銳石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正汩汩往外冒。
更糟的是,趙老爺的後腰處竟嵌著半截枯枝,看那斷口分明是方才滾落時被暗處的荊棘叢所傷。
血跡很快浸透了他昂貴的綢緞長衫,在日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吳用和家丁望著滿地狼藉,頓時手足無措。
"哎喲——"
"快抬我去濟世堂找孫大夫,疼死我了!"
此刻趙老爺趴不敢趴,躺不能躺,只能歪斜著身子癱在地上,疼得涕淚橫流。
"快!快把老爺背到濟世堂!"
吳用急忙招呼家丁,兩人手忙腳亂地架起趙老爺。
就在他們匆忙離開時,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草叢里躺著個巴掌大的藏青色錦囊,與枯草混在一處,若不細看根本難以發覺。
"成了!"
"這老東西總算遭報應了!"
"哼!這才只是開始,敢算計到我頭上,定要讓你吃盡苦頭!"
張默藏身于高坡後的樹叢里,眼見趙家僕人背著哀嚎的趙老爺往鎮上的醫館去,立即快步走向事發地點。
不多時。
張默來到那條小徑,目光掃視,很快就在一簇半枯的狗尾草叢中發現了那個錦囊,囊口用金線纏得結實。
他眼楮一亮︰"找到了!"
他迅速將錦囊塞進衣襟,又清理了現場布置陷阱的殘余藤蔓,轉身朝相反方向的密林走去。
這片位于集鎮後方的丘陵地帶,距離黑石鎮約莫十里,是處亂葬崗,平日人跡罕至。
大多數鎮民去世後都葬于此地,四周長滿了三五丈高的柏樹,地上鋪著厚厚的腐葉,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衰敗的氣息。
張默確認四周無人後,靠在一棵粗壯的柏樹下,迫不及待地取出錦囊解開金線。
只見里面裝滿碎碎銀,清點後不禁喜上眉梢︰"足足二十兩碎銀!太好了!加上我之前攢下的五兩,足夠支付修煉入門的花銷了!"
他小心翼翼將碎碎銀收好,把趙老爺的錦囊深埋入土,清除所有痕跡後,才起身繞遠路返回。
趙家莊園坐落在黑石鎮東南方,佔地近十畝,五進院落氣派非凡,丈許高的圍牆環繞四周。
園內假山玲瓏,蓮池映月,亭台水榭錯落有致,數十名僕從穿梭其間,更有六名護院日夜巡視。
第二進院落的東廂房內。
"哎喲——"
"哪個缺德鬼在路上設陷阱,疼死老夫了,"
趙老爺趴在雕花拔步床上,有氣無力地咒罵著。
雖然蓋著兩床錦被,門窗緊閉,屋中還燃著暖爐,他仍覺得渾身發冷。
濟世堂的孫大夫為他處理傷口後,開了幾劑湯藥,囑咐他好生靜養,切忌受風。
"老爺,我帶人把那條小路翻了個底朝天,始終沒找到您丟的錦囊,"
吳用躬身立在床前,小心翼翼稟報。
"不過打听得知,您出事前後共有七人經過那里,其中四人是鎮上的佃戶,另外三人沒看清樣貌,"
"繼續查!"
"把這些人統統找來問話!錦囊必須找回來!"
趙老爺瞪圓眼楮呵斥道。
那可是二十兩碎銀,都足夠買五個僕役了,平白丟失簡直是在剜他的心頭肉!
"是,老爺!"
吳用連忙應聲退下。
"真是流年不利。"
"哎喲,"
趙老爺望著吳用離去的背影,只覺胸口堵得發慌。
不僅受傷破財,如今連查個賊人都這般不順。
"老爺,孫婆子求見,正在前廳候著。"
一名翠衣丫鬟進屋通報。
"孫婆子?你們都退下,讓她進來。"
趙老爺想起與這牙婆的約定,這些年來通過她牽線,確實賺了不少外快。
雲山城。
四大世家之一的柳家,繡房。
這是處靠近柳府後院的獨立院落,百丈見方的院子里掛滿晾衣竹竿,十余名身著粗布衣裙的少女正埋頭縫補堆積如山的衣物。
她們身旁的籮筐里堆著各色布料,針線剪刀散落四處。
"雨燕姐,你也是家里困難才來這里的嗎?"
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女小聲問身旁正飛針走線的姑娘。
"我是自願簽的活契。"
張雨燕抬頭看了眼說話的小草,眼中掠過憂色。
離家一個多月了,不知哥哥是否安好,那八百文錢應該夠他撐過這個春天吧?
可是往後呢,
"自願?為什麼呀?"
小草不解地眨著眼。
她是因為爹娘實在養不活四個弟妹,才被賣到柳家,否則誰願意來做這辛苦的縫補婢女?
"這樣我哥哥就能活下去。"
張雨燕手下針線不停,低聲提醒︰"小草,專心干活吧。完不成定額不僅沒飯吃,還要挨戒尺的。特別是那些小姐們的衣裙,若是繡壞了後果不堪設想。"
柳家人口眾多,每日需要縫補的衣物堆積如山。
十個繡娘除了基本定額,還常被加派活計,連如廁都要小跑著去。
未完成任務的懲罰從餓肚子到挨打不等,這還算輕的。
听說前些日子有兩個繡娘不慎弄壞了大夫人的披帛,直接被發賣去了礦場。
她和小草就是頂了這個缺。
"我知道了。"
小草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言。
她來這三日,只與張雨燕說得上話,其他繡娘都忙得沒空搭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