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足尖在草葉上輕輕一點,身形再次騰挪,如驚鴻照影般掠過萋萋草叢,寬大僧袍在疾風中獵獵翻飛,似白鷺舒翼,又似雲影過隙。
正當他全速趕路之際,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刺耳的破空聲,他抬頭望去,只見一道金色流光劃破長空,氣息熟悉——正是般若堂空苦首座。
那道流光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在空中微微一頓,但僅僅一瞬,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飛去,轉眼消失在視野盡頭。
見般若堂首座已經親自前往支援,了因便放緩速度,心中不由暗嘆︰不愧是一院首座,自己方才飛行數百里便不得不落地而行,而對方竟能長空馳騁,修為深淺,高下立判。
此刻他敏銳察覺到,因連日頻繁運功,那條唯一尚未修復的督脈已開始隱隱作痛,如細針暗刺。
“可惜,當日突破僅修復了任脈,督脈尚需再破一境方能痊愈。”
他一邊運轉無相禪步繼續趕路,一邊分神查看起了系統面板上多出來的三門武學。
密乘大手印(入門境界)可提升
香象渡河(小成境界)可提升
龍翔般若功LV4(13029/800000可提升(上限:LV10)
“這《大力無上密續》果然如桑延喇嘛所說,僅有十重境界的龍象般若功,不過……”
了因不由輕聲贊嘆。這龍象般若功不愧為雪隱寺鎮寺武學,他僅以人設點將其提升至第四重,體內氣血竟已翻涌倍余,如江河奔涌,沛然莫之能御。
更令他驚喜的是,其中所載以氣血催勁、蘊養巨力之法門,實在玄妙難言。
每當蓬勃氣血在四肢百骸間奔騰流轉,便覺肌骨之間力氣暗生,日積月累,漸成磅礡之勢。
他暗自估量,若全力施為,縱不使出更高深的龍象摔碑手,單憑這大力龍象掌,也足以一掌擊斃枷鎖境五重的高手,如此威能,遠出意料。
“龍象般若功,果然名不虛傳,無愧為雪隱寺不傳之秘。”
了因正感慨龍象般若功不凡之時,卻不知千里之外,又是另一番模樣。
心意門內,萬籟俱寂。
近千名心意門弟子與長老齊聚廣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一旁的涼亭方向,眼中滿是敬畏與崇拜。
涼亭中,一位老者斜倚朱柱,須發如雪,深紋遍布的面容仿佛承載了百年風霜。
他身形枯槁,宛若秋日最後一片殘葉,似乎一陣微風便能將其帶走。
若非那胸膛間偶爾微不可察的起伏,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尊坐化的遺蛻。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看似油盡燈枯的老者,竟讓涼亭外的了鐸、了安兩位佛子駐足不前,眼中難掩驚悸。
他們身側的數位長老更是戰戰兢兢,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那頂象征佛子尊榮的轎輦被隨意棄置于地,抬轎弟子個個面如土色。
奇怪的是,他們身上並無任何傷痕,但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卻充滿了驚駭,仿佛剛才經歷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
更令人心驚的是,心意門外嚴陣以待的近萬名大無相寺弟子,此刻竟無一人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屏息凝望著涼亭中的老者。不敢有絲毫冒進。
整個心意門靜得可怕,唯聞風過林梢的沙沙聲,間或夾雜著老者幾不可聞的吐息,如殘燭明滅,卻牽動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
了鐸強壓下心中的驚悸,上前一步,雙手合十,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弈刀叟前輩……您,真的要阻攔我大無相寺行事嗎?”
涼亭中,被稱作弈刀叟的老者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從那枯槁的胸腔里發出一聲近乎嘆息的回應,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絕︰“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敗了……就要放過心意門。”
他說話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听得周圍人心頭發緊,生怕他下一口氣就接不上來。
了鐸面色聞言,咬了咬牙,沉聲道︰“前輩明鑒,晚輩雖為佛子,但之上還有各院首座,首座之上更有方丈大師。晚輩……能做自己的主,卻做不了大無相寺的主啊!”
弈刀叟聞言,枯瘦如雞爪般的手隨意地擺了擺,動作遲緩得如同定格。
他渾濁的目光似乎望向了空無一物的遠方,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一個不行……就再來一個。總會等到……能做主的來。”
他微微停頓,仿佛積蓄著力量,然後才緩緩續道,聲音雖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實在不行……就讓你們大無相寺的……空生方丈來。”
了鐸喉頭滾動,還想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弈刀叟那一直半闔著、仿佛對萬事萬物都已失去興趣的渾濁雙眼,驟然閃過一抹極淡卻銳利如刀鋒的精光!
他原本佝僂倚靠的身軀似乎微微挺直了一瞬,雖然依舊枯槁,卻憑空生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勢。
老者頭顱微不可察地偏向山門方向,用那依舊氣若游絲,卻帶著某種奇異穿透力的聲音喃喃道︰“終于……來了個……差不多……能做主的了……”
隨著他這近乎呢喃的話音落下——
轟!
一道金色流光撕裂長空,宛若天外隕星直墜而下!
空苦大師的身影破雲而出,赤金袈裟在風中獵獵作響,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他如金鵬掠世般自近萬名弟子頭頂呼嘯而過,帶起的罡風讓眾人衣袂翻飛,待到金光驟斂,已如山岳般巍然立于廣場中央。
落地時竟未發出半分聲響,唯有周身散發的磅礡威壓讓青石地磚以他足尖為圓心,向著四周急速蔓延寸寸龜裂。
來人正是般若堂首座,空苦大師!
他身披赤金袈裟,面容古拙,眼神開闔間精光四射,與涼亭中那行將就木的老者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空苦大師雙足甫一沾地,那磅礡氣勢尚未完全收斂,便霍然轉向了鐸與了安兩位佛子,聲若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了鐸,了安!此地發生何事,速速稟來!”
然而,預想中的回應並未立刻出現,了鐸與了安的目光並未聚焦于他,而是越過了他的肩頭,死死地盯向他的身後,那目光中翻涌的驚悸,讓空苦心頭陡然一沉。
空苦只覺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尾椎骨竄起,瞬間席卷全身。
以他修為,靈覺何等敏銳,周身數十丈內風吹草動、氣息流轉無不清晰映照心間。
可在他身後,沒有呼吸,沒有氣血,沒有真氣波動,甚至連一絲活物應有的存在感都沒有!
那里明明空無一物,此刻卻比萬丈深淵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