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燕王恐慌,妄圖掙扎
灰衣密探一頭撞進書房,膝蓋砸在青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嘴里噴出的字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王爺!宮……宮里出事了!”
燕王正伏案撕賬本,手指頭剛摳進一頁邊角,听見動靜手一抖,筆尖“啪”地裂開,墨汁像潑了碗黑豆湯似的濺了一袖子。
他沒抬頭,聲音壓得低︰“說。”
“陛下震怒!三法司聯合問案,查您構陷宗室、偽造軍情、私調兵馬三罪!神策營已經圍了府門,九門封鎖,誰也出不去!”
話音落,書房里靜得能听見老鼠啃梁柱。
燕王慢慢放下筆,指尖還沾著墨,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宣紙上,像一朵朵開敗的黑花。
他抬眼,眼神陰得能擰出水來︰“那世子……把證據呈上去了?”
“是……是南陵世子蕭景珩,帶著個叫阿箬的丫頭,當面揭的您的底。”
“呵。”燕王冷笑一聲,猛地站起,一腳踹翻書案,賬冊紙片飛得滿屋都是,“不可能!那封假信明明天衣無縫!邊關用紙、印押紋路,連火漆都對得上!他們哪來的真憑實據?!”
他吼完,喘著粗氣在屋里轉圈,像頭困在籠子里的瘋狼。
可心里早涼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布的局,哪有那麼“天衣無縫”。
那些假賬、假信、假路線圖,本來就是等著別人來“發現”的。
他要的,是借題發揮,把蕭景珩按死在通敵的泥潭里。
可現在,反被人家拿這堆“假東西”當鐵證,反過來砸了他的腦袋。
這不是證據確鑿,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是那種特大號的花崗岩。
“來人!”燕王突然停下,嗓音發啞,“把張大人、李大人給我叫來,密室議事,半個時辰內必須到!”
兩個心腹大臣幾乎是滾進密室的。
門一關,焚香點上,煙霧繚繞中,老張第一個開口︰“王爺,這回……怕是難了。證據鏈太完整,陛下又親自督辦,咱們再硬扛,恐怕只會越陷越深。”
“你這是勸我認罪?”燕王眼楮一瞪,一步上前,直接掐住對方領口,把他按在牆上,“誰敢提一個‘降’字,我就讓他跟這香爐一樣——碎成渣!”
老張臉憋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卻不敢掙扎。
燕王松手,冷冷環視兩人︰“現在不是想退路的時候,是想怎麼翻盤!”
老李趕緊接話︰“可……可朝中多數大臣都怕惹禍上身,刑部尚書前兩天還托病告假,戶部侍郎閉門謝客,咱們的人脈,幾乎斷了。”
“人脈斷了?”燕王獰笑,“那就用錢鋪路!”
他一揮手,命人抬出那只祖傳的金絲楠木箱。
箱子打開,底下暗格“ ”地彈出,三十萬兩銀票整整齊齊碼著,十顆西域明珠在燭光下泛著幽光,亮得晃眼。
“這些,全拿去。”燕王咬牙,“今晚就分三路,找刑部尚書、戶部侍郎、兵部侍郎。每人十萬兩,外加兩顆珠子,附上我的血書——‘若得援手,他日共掌中樞’。”
老李咽了口唾沫︰“可……兵部那邊,一向不買咱們的賬。”
“那就加價!”燕王拍桌,“五萬兩起步,明早再送一輪!我就不信,這滿京城的官,沒一個貪財的!”
老張緩過勁兒,顫聲問︰“萬一……沒人接呢?”
“沒人接?”燕王冷笑,“那就說明他們不是清廉,是蠢!等我翻了身,第一個剁的就是這種‘忠臣’!”
他坐回椅子,手指敲著扶手,節奏越來越快︰“記住,別走正門,偽裝成藥商、糧販,趁夜摸進去。送禮不留名,只留一句話——‘燕王府記得這份情’。”
兩人領命,正要退出,燕王忽然喊住︰“等等。”
他從袖中抽出一封未封口的信,捏在手里,指節發白。
“這封……先不發。”
兩人點頭退下,門關上後,燕王獨自坐在密室中央,燭火映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像兩張不同的臉在打架。
他盯著那封信,眼神忽明忽暗,像是在權衡,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北境那位……真能信嗎?可眼下,除了賭一把外藩,還能賭什麼?”
他慢慢把信塞進懷里,手卻沒松開,反而攥得更緊。
外面傳來腳步聲,是親衛來報︰“王爺,神策營在外列陣,每隔半個時辰換防一次,連送菜的都不讓進。”
燕王冷笑︰“讓他們守。我倒要看看,皇帝是想活活餓死我,還是等著我跪著爬出去求饒。”
他又起身,在密室來回踱步,嘴里念叨︰“蕭景珩……你裝了這麼多年廢物,就為了今天打我一個措手不及?行,你狠。可老子還沒輸!”
他猛地停步,沖門外吼︰“去!把庫房里那批‘陳年舊藥’全燒了!還有馬廄後面的地窖,把剩下的賬本、名冊,全給我化成灰!”
親衛應聲而去。
燕王坐回椅上,端起茶杯,卻發現手在抖,茶水灑了一 lap。
他“ ”地把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來人!再上一壺熱的!老子還沒到喝涼茶的時候!”
片刻後,新茶送來,燕王抿了一口,燙得齜牙咧嘴,卻硬是沒吐出來。
他盯著燭火,喃喃道︰“只要能在三法司會審前,讓幾個重臣聯名上表‘查無實據’,這事就能拖!一拖,就有變數!”
正說著,一名心腹匆匆進來,臉色難看︰“王爺……兵部侍郎那邊,禮……被原封不動扔出來了。”
“什麼?!”燕王騰地站起,“他敢?!”
“不止……他還讓人帶話,說‘燕王若清白,何須行賄?不如自首以證忠心’。”
“忠心?!”燕王氣得笑出聲,“他一個七品小官爬到現在,哪次升遷不是老子塞的錢?現在倒跟我講忠心?”
他抄起桌上的硯台就要砸,卻被親衛攔住。
“王爺息怒!還有刑部和戶部兩條線,未必全斷!”
燕王喘著粗氣,胸口起伏,像拉風箱似的。
片刻後,他緩緩坐下,聲音冷得像冰︰“加價。五萬兩,再加一顆珠子。明天天亮前,我要看到他們的回音。”
親衛低頭退出。
密室里只剩他一人,燭火搖曳,影子在牆上扭動,像條垂死掙扎的蛇。
他慢慢從懷里掏出那封未送出的信,指尖摩挲著信封邊緣,眼神漸漸變得瘋狂。
“既然你們都要我死……那就別怪我掀桌子了。”
他咬破手指,在信尾狠狠按下血印,力道大得幾乎戳穿紙背。
門外忽有輕響,是心腹回來復命︰“王爺,刑部尚書收了禮,但沒表態,只說‘容後再議’。”
燕王嘴角一扯︰“收了就是松口。剩下那個,繼續加碼。”
“戶部侍郎……還在猶豫。”
“猶豫?”燕王冷笑,“那就告訴他,他兒子在江南的鹽引生意,是我保下來的。要是明天還不點頭,我不但撤了引子,還要讓他兒子在牢里過年。”
心腹領命欲走,燕王又叫住︰“等等。”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刻著“南”字,邊緣有裂痕。
“把這個,一起送過去。”
心腹接過,低聲問︰“若是……他們全不接呢?”
燕王沉默片刻,緩緩抬頭,眼里沒有光,只有狠。
“那就別怪我,放出那批‘貨’了。”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手指在一塊磚上輕輕一按。
“ 噠”一聲,暗格彈開,露出半截刀柄。
他握住刀柄,沒拔出來,只是輕輕摩挲。
“皇帝想用三法司審判我?”
“好啊。”
“我就讓他看看,什麼叫——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