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太子病情,立儲起波瀾
蕭景珩還在嗑瓜子,殼兒一粒粒吐得跟機關槍似的, 里啪啪砸在青石板上。那太監剛走,他還沒來得及動彈,就听見太極殿外一陣騷動。
不是退朝的散場勁兒,是那種“大事要炸”的慌。
幾個小官跑得鞋都快掉了,嘴里直嚷︰“東宮急報!太子吐血昏迷,太醫急召!”
蕭景珩手一頓,瓜子 嚓一聲被捏成了兩半。
他眯眼掃過去,兵部侍郎正摟著個同僚壓低嗓門︰“這下可有好戲看了,燕王剛倒,太子再崩,大胤的龍椅怕是要抖三抖。”
旁邊人接話更快︰“寧換庸主,不養病君,這話早該說了。你瞅瞅這些年,太子批個折子都得歇三回,真等他登基,咱大胤怕是要改名叫‘大喘氣’。”
蕭景珩嘴角一抽,心說這幫人嘴比刀子還利,前腳剛把燕王按進泥里,後腳就開始盤算誰來坐龍椅了。
他扇子收了,往袖子里一塞,臉上那副“我啥都不懂”的傻樂模樣也收了七分。現在不是裝瘋賣傻的時候,是得豎起耳朵听風向。
正琢磨著,禁軍統領帶著一隊甲士匆匆穿過廣場,腰牌晃得賊亮——那是他埋在宮里的暗線,代號“老黃牛”,平日連只麻雀飛過都要記一筆。今兒這陣仗,八成是真出事了。
蕭景珩眼神一凝,心里立刻劃拉出幾個字︰**事不小,但未必是死局。**
他沒動,靠柱子繼續裝閑人,耳朵卻像雷達一樣轉著。又听禮部一個員外郎嘀咕︰“皇帝沒讓群臣去探視,只準太醫和內侍進東宮……這封得也太嚴實了。”
蕭景珩心道︰封得越嚴,說明越怕漏風。要麼是病得快不行了,要麼……就是有人不想讓大家知道到底行不行。
正想著,眼角余光瞥見一道紫影從偏殿方向閃出——燕王。
這家伙剛才還一臉灰敗地離場,這會兒居然又折回來了?更絕的是,他沒走正門,拐了個彎,直奔東宮側門去了。
蕭景珩眼皮一跳。
這操作,純屬“趁你病,要你命”的標準前奏啊。
他立馬招手,叫來身邊小廝︰“去,拎兩筐南陵剛貢的荔枝,說是‘世子孝心,專供東宮’,給太子送進去。”
小廝愣︰“現在?東宮都封了……”
“就現在。”蕭景珩冷笑,“試試水深水淺。”
小廝領命而去,沒一會兒就灰溜溜回來︰“東西被攔下了,守門太監臉比鍋底還黑,說‘殿下昏睡,不見外客,東西也不收’。”
蕭景珩點點頭,心里有數了。
**拒收貢品,封鎖消息,外加燕王偷偷摸摸上門——這戲,演得比勾欄巷的戲班子還足。**
他正琢磨,燕王從側門出來了。
臉色沉痛,眉頭緊鎖,一副“兄友弟恭、痛心疾首”的表情,走兩步還回頭望一眼東宮屋檐,仿佛在說“弟弟啊,哥哥為你心碎”。
可就在他轉身那一瞬,眼角肌肉輕輕一抽,嘴角幾乎不可察覺地往上提了半寸。
蕭景珩看得真切,心里直接判了死刑︰**這貨,樂開了花。**
表面上悲痛欲絕,心里怕是已經在排練登基大典的台詞了——“孤今日繼位,全賴天意,還有……那位體弱多病的好弟弟。”
他冷笑一聲,扇子又掏出來,啪地打開,畫的還是美人圖,但這回他看都不看,只拿扇骨輕輕敲著手心。
**燕王想翻盤?可以。但前提是太子真得咽氣。**
可問題是——太子到底病到什麼程度?是真撐不住了,還是被人“病上加病”?
他腦子里飛快過了一遍過往線索。記得有次在御前議事,太子咳得厲害,嘴角帶血,卻堅持把西州旱災的折子批完,還說了句︰“百姓餓著,我怎敢安臥?”
當時他覺得這人迂,現在想想,倒是有點意思。
仁厚,但沒魄力;想做事,但扛不住事兒。這種人當皇帝,清流愛他,武將嫌他,權臣最想踹他下台。
而燕王,就是那個最想踹的人。
蕭景珩心里迅速定調︰**不能讓儲位空下來,一空,天下就得亂。**
他不怕爭,怕的是無序之爭。燕王要是趁機攪渾水,拉一派打一派,最後皇帝一個頭兩個大,搞不好還得把他這個“扳倒燕王的功臣”推出去當替罪羊。
“明哲保身?”他嗤笑一聲,“現在誰沾上立儲倆字,誰就是活靶子。”
所以他決定——**不動。**
公開場合,一句話不說,不站隊,不表態,不當出頭鳥。
但暗地里,得遞話。
他招來貼身隨從,低聲交代︰“去找李閣老的心腹太監,就說南陵世子昨夜夢到先帝托夢,言‘國本不可輕動,穩字當頭’,請老大人多多保重龍體……哦不,是保重國體。”
隨從一愣︰“夢見先帝?這麼玄?”
“越玄越好。”蕭景珩咧嘴一笑,“宮里人最愛信這個。再說,夢又不上稅,說破天也沒證據。”
隨從領命而去。
蕭景珩重新靠回柱子,手里扇子一下一下敲著掌心,節奏不快,卻穩得像更鼓。
他知道,這場風波才剛開始。
太子病沒病?病了。
病多重?不知道。
有沒有人添油加醋?肯定有。
他要不要摻和?暫時不。
但他得讓皇帝知道——**有人想借太子的病,動大胤的根。**
而他蕭景珩,雖然只是個“紈褲世子”,但關鍵時刻,從來不是只會斗雞喝酒的廢物。
風從東宮方向吹來,帶著一股藥味。
蕭景珩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
“這味兒,像是人參配天麻……補是補了,可惜壓不住心火。”
他喃喃一句,又嗑了顆瓜子,吐出殼兒,正好砸在一塊青磚縫里,跟之前那堆殼兒連成一線,像一串暗語。
遠處,偏殿簾子掀開一角,內侍探頭看了看他,又縮了回去。
蕭景珩不動聲色,扇子輕叩掌心,目光投向東宮方向。
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扳倒燕王是第一步,現在第二步來了——**在風暴眼里站穩,別被下一波浪拍進海溝。**
他正想著,忽听東宮鐘聲突響。
不是晨鐘,不是暮鼓,是那種只有皇室重病或駕崩時才敲的**喪音鐘**。
一下,兩下……
第三下剛起,戛然而止。
仿佛有人猛地捂住了鐘槌。
蕭景珩瞳孔一縮。
**敲了兩下,停了。**
這意味著——**太子還沒死,但已經有人,迫不及待想為他送終了。**
他緩緩站直身子,扇子合攏,握在手中,指節微微發白。
就在這時,偏殿內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簾子再次掀開,一名內侍走出,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開口︰
“陛下讓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