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朝堂發難,大臣倒戈向
三更天,蕭景珩還沒睡。
不是不想睡,是壓根不敢合眼。他手里捏著一張薄紙,上面是阿箬用炭條臨摹的燕王府舊僕筆跡——“壬字營鐵器已運至北口,接貨人穿灰袍、左耳缺角”。這玩意兒要是早三天拿出來,夠砍燕王一顆腦袋;可現在?得等火候。
他知道,今天就是那口鍋要掀開的日子。
五更鼓響前半個時辰,南陵世子府三輛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出側門。第一輛去了禮部尚書府,第二輛拐進兵部侍郎宅,第三輛停在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家門口。每輛車里都帶了個黑布包裹的木匣,匣子打開,里面有書信副本、銀票底單、還有半枚燒得焦黑的兵符殘片。
沒人多問一句。收下東西的大人們只回了一個字︰“行。”
蕭景珩坐在第四輛不起眼的青帷小車上,搖扇子,嗑瓜子,嘴里哼著街頭小孩最近傳的新調兒︰“王爺騎馬過長街,天上掉下個破草鞋∼”听著像笑話,其實句句扎心。
他樂呵呵地把瓜子殼吐出車窗,心里卻在數︰還差三個點頭的,倒戈人數才能壓過燕王那一派的老油條。
太極殿外,百官列隊。
晨風有點冷,不少大臣縮著脖子打哆嗦。燕王站在前列,紫金蟒袍加身,氣場兩米八,正和戶部一個侍郎低聲說話,臉上帶著那種“我乃國之柱石”的微笑。
忽然有人輕咳一聲。
禮部尚書 stepped forward(劃掉),哦不,是踏前一步,聲音不大不小︰“臣有本啟奏。”
全場安靜。
“燕王殿下近來頻頻調動甲字營兵馬,名義上說是‘秋巡邊防’,可據西州遞來的塘報,雁門關外並無異動。反倒是有百姓舉報,有車隊深夜出入燕王府後巷,所載皆為鐵料兵器,去向不明。”
這話一出,好幾個人眼皮狂跳。
燕王臉上的笑僵了半秒,隨即冷笑︰“荒唐!本王行事光明磊落,豈容宵小構陷?尚書大人莫非听信市井流言,便要污蔑親王?”
“是不是流言,您說了不算。”兵部侍郎也站出來了,語氣平穩但刀子藏在里面,“臣這里有一封從北境截獲的密信,署名雖隱去,但筆跡經三位文書比對,與燕王府長史如出一轍。信中提及‘壬字營’三字,並稱‘糧道已通,只待令下’。”
他從袖中抽出一頁紙,高高舉起。
底下嗡的一聲炸了。
這時候,都察院那位左僉都御史慢悠悠開口︰“更巧的是,昨夜有個自稱曾在燕王府當差的老僕,半夜翻宮牆求見都察院,說他親眼見過王爺私藏兵甲圖,還參與過三次鐵器轉運……此人已被暫押,是否提審,听陛下聖裁。”
燕王猛地轉身,眼神像刀子一樣剜過去︰“哪來的賤民敢攀咬本王?你們一個個串通好了是吧?!”
沒人接話。
但空氣已經變了味兒。
原本站在燕王那邊的幾個官員開始低頭看鞋尖,其中一個甚至悄悄往後退了半步——這動作雖小,但在朝堂上,那就是倒戈的前兆。
蕭景珩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一身亮紫色錦袍,腰間掛倆香囊,手里搖著把畫著美人春睡圖的折扇,活脫脫京城第一紈褲上線。
他一邊走一邊嚷︰“哎喲累死啦!昨兒賭坊通宵斗雞,贏了三百兩,結果被人騙去喝了碗‘醒酒湯’,拉了一宿……這朝廷大事能不能晚點開?讓我先喘口氣。”
眾人側目。
燕王冷笑︰“這般廢物也配站在這里?父皇真是仁慈,留你在這充數。”
蕭景珩一听,立刻裝慫︰“哎喲王爺您可別罵我,我這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嘛!不過呢——”他忽然扇子一收,眼神一凜,“既然說到‘不知情’,那我倒想問問王爺,那個從嶺南逃回來的前管家,您認不認識?”
全場一靜。
燕王瞳孔微縮︰“什麼管家?胡言亂語!”
“哦,不認識啊?”蕭景珩笑嘻嘻拍手,“那就請出來認認唄。”
話音未落,偏殿簾子一掀,兩個禁軍押著個瘦削老頭走出來。那人頭發花白,臉上有道疤,一露面就撲通跪下,嚎啕大哭︰“陛下明鑒!小人張六,原是燕王府管庫房的,半年前被發配嶺南,實則是王爺怕我說出鐵器走私的事,演的一出苦肉計啊!我偷偷回來了,躲在豆腐坊後面……天天吃餿飯都不敢吭聲!”
他一邊哭一邊掏出一塊鐵牌︰“這是王爺讓我送去北營的憑證,上面刻著‘壬’字,跟甲字營根本沒關系!那是他私養的暗兵!”
這一下,連皇帝都坐直了身子。
燕王臉色鐵青︰“反了!這是栽贓!這老狗分明是被人收買,故意陷害本王!”
“收買?”刑部郎中突然出列,“那這賬冊又是誰的筆跡?”他抖開一本小冊子,“里面清清楚楚記著,燕王三年來通過鹽鐵走私獲利八十萬兩白銀,其中三成流入邊關某將領私賬。這字跡,跟您去年呈給陛下的述職折子,一模一樣。”
戶部侍郎當場離席,拱手高呼︰“臣請徹查燕王!若此事屬實,乃謀逆重罪!”
又一人跟進︰“臣附議!”
再一人︰“臣亦附議!”
三個人,五個,七個……原本觀望的中立派紛紛站出來表態。倒戈之勢,已成燎原之火。
燕王環視四周,發現連平日最親近的幕僚都低著頭不說話,拳頭捏得咯咯響。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齒,“今日你們聯手逼我,明日誰來保大胤江山?!”
說著就要拂袖而去。
就在這時,蕭景珩忽然往前一站,啪地打開折扇,上頭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清君側”。
他朗聲道︰“諸位同僚不必驚慌。臣雖不才,願以南陵世子之名擔保今日所奏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他頓了頓,扇子一合,砸在地上,“甘受剝爵流放之罰!”
這話一出,幾位老臣 excances(再次劃掉),哦不,是互相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皇帝終于開口︰“所奏之事,暫留中書省備案。著都察院會同兵部、刑部成立專案,詳查十日,不得徇私。”
雖然沒當場定罪,但這等于判了燕王政治死刑。
調查啟動,就意味著他的勢力會被一層層扒皮。
燕王站在原地,像被抽了筋。他死死盯著蕭景珩,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句話沒說,轉身大步離去。
百官散去,議論紛紛。
蕭景珩站在太極殿外廊下,靠著一根朱漆柱子,又掏出一把瓜子 嗑起來。
阿箬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宮牆角,隔著半丈遠沖他眨眼楮,做了個“OK”的手勢——哦不對,是比了個“三”的手勢,意思是三路人馬已就位,影梭門的人就在燕王府外轉悠呢。
他沖她揚了揚下巴,嘴角微勾。
這時,一個太監匆匆跑來︰“世子爺,陛下請您稍候,待會兒還有事交代。”
蕭景珩點點頭,繼續嗑瓜子。
風從檐角吹過,卷起一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他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那葉子背面被人用極細的墨線寫了兩個字︰
“東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