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朝堂暗涌,大臣有動作
天剛亮,宮門剛開,蕭景珩就晃著折扇進了皇城。
他走得不緊不慢,一身錦袍閃得跟剛從脂粉堆里滾出來似的,腰間玉佩叮當響,香囊晃悠悠,活像個趕早市買糖葫蘆的紈褲少爺。幾個守門禁軍見了都忍不住撇嘴——這南陵世子,昨兒還裝中毒快死了,今兒就能精神抖擻上朝?真是命比野狗硬。
可沒人知道,他袖子里藏著昨晚阿箬塞給他的那張新童謠手稿,墨跡都還沒干透。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隊站定,空氣里飄著一股微妙的火藥味。皇帝端坐龍椅,臉色沉得能擰出水來。顯然,街頭傳了三天的童謠,已經順著風刮進了金鑾殿。
“陛下。”一名戶部郎中越眾而出,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砸進湖心,“近日京中流言四起,皆言燕王私調甲字營、克扣西州賑糧……百姓議論紛紛,已有損朝廷體面。”
話音一落,滿殿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听見。
燕王站在武將一側,臉黑得像灶王爺過年沒燒香。他冷哼一聲︰“荒謬!本王身為親王,豈會做出此等悖逆之事?這些謠言,分明是有人蓄意構陷,煽動民心,其心可誅!”
語氣強硬,氣勢十足,可越是這樣,底下幾位原本搖擺的大臣反倒皺起了眉。
就在這時,蕭景珩慢悠悠地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點惋惜︰“哎呀,這話听著就讓人心疼。燕王叔一向賢名遠播,怎麼會做這種事呢?依我看啊,八成是百姓日子太苦,一听說邊軍調動、糧價飛漲,心里慌,才以訛傳訛。”
他頓了頓,扇子輕輕一合,補了一句︰“不過嘛……若真沒啥事,又何必這麼激動呢?平日里咱們說誰偷吃了御膳房的雞腿,您也不至于跳腳罵娘不是?”
這話一出,好幾道目光齊刷刷往燕王臉上掃。
燕王一口氣卡在喉嚨里,差點嗆住。你小子表面勸架,實則拿把鈍刀子慢慢割我臉皮!
果然,旁邊一位御史立馬接話︰“敢問燕王,甲字營是否確于三日前秘密移防雁門?兵部可有調令備案?”
“沒有!”燕王斬釘截鐵,“純屬污蔑!本王從未下令!”
“哦——”蕭景珩拖長音,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等等,我記得前兩天好像听哪個小兵說過……甲字營有個叫李二栓的兄弟,因為抱怨‘不該把軍糧運去王府’,結果被當場杖責三十,抬出去的時候嘴里還在吐血?這事有沒有啊?”
他一臉天真地看向燕王︰“要真是誤會,不如讓兵部查查?也好還您一個清白嘛。”
燕王氣得胡子直抖︰“你!你從哪听來的胡言亂語?!”
“我?”蕭景珩眨眨眼,“我能從哪听?全京城小孩都在唱‘王爺調兵為哪般,百姓餓得啃樹根’,我都懷疑我家門口那只老母雞是不是也被煽動了。”
底下幾位大臣忍不住低頭掩嘴。
這話說得輕佻,可邏輯嚴絲合縫——你說沒這回事,那為啥民間傳得有鼻子有眼?你說是政敵陷害,可人家連具體人名、細節都說出來了,總不能連街邊唱童謠的孩子都是幕後黑手吧?
眼看風向不對,燕王立刻反攻︰“好啊!南陵世子整日斗雞遛狗、醉臥花樓,朝政不問一句,如今倒有閑心在朝堂上搬弄是非!莫非這些流言,就是你背後煽動的?”
這一招狠,直接把他往“居心叵測的攪局者”上按。
蕭景珩卻不惱,反而“啪”地一聲跪了下來,動作利索得像排練過八百遍。
“臣罪該萬死!”他低頭抱拳,聲音誠懇,“平日疏懶怠政,確有不足。然今日所言,句句出自公心,絕無私怨。若陛下疑臣別有用心,臣願當場領罰,廷杖三十,以正視听!”
全場嘩然。
你看看燕王,咆哮如雷,咄咄逼人;再看看蕭景珩,謙卑自省,甘願受罰——這對比,簡直就像正義使者和反派BOSS當場對峙。
皇帝終于睜眼了,眉頭緊鎖︰“夠了!成何體統!”
他一拍龍案︰“戶部即刻徹查西州賑災錢糧去向,兵部核實甲字營近月調動記錄,刑部派人赴邊關取證李二栓一事。三司聯審,七日內呈報!”
聖旨一下,燕王臉色瞬間灰敗。
調查本身,就是一種否定。
以往他一句話能壓死人,現在卻要被朝廷機構“查清楚”,這意味著他的權威第一次被制度性質疑。
幾名原本站在他那邊的官員已經開始悄悄往後退半步,生怕沾上因果。
蕭景珩緩緩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臉上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笑容,仿佛剛才下跪的不是他。
他退到殿角,靠柱子站著,一手搖扇,一手插進袖子摸了摸那張童謠紙條,嘴角微微一揚。
成了。
這時候,一個年輕御史湊過來,低聲問︰“世子爺,您說這事兒……真能查出東西來嗎?”
蕭景珩咧嘴一笑︰“你覺得一只雞連續三天夢游到王府門口拉屎,是巧合嗎?”
對方愣住︰“啊?”
“我說,”他扇子一收,眼神陡然銳利,“當所有人都覺得你會動手的時候,你不動,才是最致命的。”
那人听得一頭霧水,只覺這話深不可測,忙點頭稱是。
大殿內,議論聲此起彼伏。
“燕王這次怕是要栽。”
“听說甲字營那邊早就怨聲載道。”
“嘖,要是真克扣了賑糧,那就是抄家滅族的罪。”
蕭景珩靜靜听著,忽然察覺一道視線射來。
燕王站在人群中央,死死盯著他,眼里像要噴出火來。
兩人隔空對視,一秒,兩秒。
蕭景珩忽然沖他眨了下眼,還做了個口型︰
“雞王退休了,真人登場。”
燕王拳頭攥得咯咯響,猛地轉身就要走,衣袖帶翻了殿角的青銅香爐。
當!
爐身傾倒,灰燼潑灑一地,像一場無聲的崩塌。
皇帝皺眉揮手︰“退朝。”
群臣陸續退出,三五成群,低聲交談。有人搖頭,有人冷笑,有人眼神閃爍,朝局的天平,已在無形中傾斜。
蕭景珩沒急著走,依舊靠著柱子,手里折扇輕搖,目光落在那攤未熄的香灰上。
風吹進來,灰燼打著旋兒,有一撮撲到了他的靴尖。
他低頭看了看,沒動。
遠處,一名小太監捧著文書匆匆走過,嘴里念叨著︰“兵部檔房馬上要封庫查賬……甲字營花名冊得調出來……西州去年的運糧記錄也要翻……”
蕭景珩耳朵微動。
下一瞬,他抬起腳,輕輕碾了碾鞋面上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