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在涪陵城休息幾個時辰之後,許陽決定趁夜出發。
涪陵城距離鐵石關八十余里,星夜兼程,戰馬的鐵蹄碎清冷的月光。
許陽率領麾下眾將歷經半夜行軍,終于在黎明時分抵達此行的最終目的地鐵石關。
關如其名一般,鐵石關位于兩山之間,通體漆黑如墨,宛如一頭匍匐在大地的巨獸,扼守著通往薊州腹地的咽喉。
關牆高大厚重,其上滿是刀刻斧鑿的痕跡,城頭之上旌旗林立,空氣之中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順著狂風席卷而來。
關門之前,許陽勒馬停下,而後高聲喊道。
“我乃是遼州參將許陽,奉遼州節度使之令,率部馳援鐵石關!請開關門!”
關牆之上的守軍探出腦袋望去,只見許陽這一支隊伍風塵僕僕,但是難掩一股沖天的殺氣,于是不敢怠慢連忙回應道。
“還請許將軍稍等片刻!待我去通知守將大人!”
聞听此言,許陽點頭而後下令全軍下馬休整。
與此同時,鐵石關守將房內,守將曹雄,一個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將領,此刻正看著堂下打開的十幾個大木箱,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貪婪。
陽光透過窗戶射入,箱子內泛起一陣晃眼的光亮,仔細看去其中放著的赫然是白花花的銀子,看這數量足有上萬兩之多。
而在這些盛滿了白銀的箱子旁,站著一個臉上掛著三分笑意的中年文士,此人喚叫李福,乃是遼州李家的管事之一。
此刻李福捏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的笑著說道。
“曹將軍,這些銀子您可還滿意?”
“我家司馬大人,知道曹將軍鎮守邊將關隘,勞苦功高,特備此薄禮,聊表心意,還望將軍笑納。”
聞听此言,曹雄的臉上露出一絲的笑意。
“司馬大人怎得如此客氣,此等大禮曹某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若是司馬大人有什麼指示,在下定然全力而為。”
莫要看曹雄一副大老粗的模樣,但實則心眼頗多,混跡官場多年,曹雄自然明白這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掉的餡餅。
李福聞言當即上前一步,低聲道。
“曹將軍這說的哪里話,指示二字我家司馬大人可是愧不敢當,只是有幾句話想要與曹將軍交代交代。”
曹雄笑道。
“先生但說無妨,今日此房內的對話,說得你口,入得我耳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李福見曹雄如此上道,也是直接單刀直入的開口道。
“我遼州派來馳援的參將許陽,此子凶橫異常,為人還十分霸道,麾下兵卒更是精銳之師,而且只听此人調遣,此番關鍵戰事,面對蒙韃大軍,還望將軍能酌情安排,多讓這位許將軍和他麾下的兒郎,能多多為國盡忠,沖鋒在前。”
李福的話說得極其隱晦,但是曹雄又豈能不懂他話語之中的意思,當即臉上閃過一絲的了然和譏諷。
李弘此舉是想要借刀殺人,借滿韃的手,除掉許陽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望著房間內數十個箱子,還有里面白花花的銀子,曹雄心中一瞬間就有了決斷。
許陽不過是遼州一個參將,又不是自己人,雖然此番前來是為了支援自己,但是什麼事情能比銀子更重要?
到時候死的是遼州的人,消耗的是遼州的兵,自己還能賣李弘一個人情,還能白得這麼多的銀子,豈不是一舉兩得,自己根本沒有半點損失啊。
一念至此,曹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還請李司馬放心,正所謂能者多勞,許陽既然有此等能力,自當要多多為國效力,曹某身為鐵石關守將,自當量才施用,豈能埋沒可用之人?”
此言一出,房間內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對于他們而言,關外的蒙韃從來都不是第一敵人,賺銀子,維護家族的體面才是他們真正在乎的。
正當此時,門外親兵匆忙來報道。
“啟稟將軍,遼州援軍已抵達關門之下,領兵之人自稱遼州參將許陽,請求入關。”
剛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曹雄和李福互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後曹雄輕咳道。
“蠻韃狡猾,听聞之前就有蠻韃扮做援軍騙開城門之事,故而必須要先驗明正身不是蒙韃奸細才行。”
于是曹雄帶著一眾親兵,倨傲地登上鐵石關高大的關牆,俯視著下方風塵僕僕卻軍容嚴整的陽關軍。
“我乃是鐵石關守將曹雄,關外何人!”
馬背之上許陽抱拳道。
“遼州陽關縣參將許陽!”
話音落下,曹雄的目光從最前方背嵬軍身上的重甲一掃而過,當即皺眉質問道。
“胡說!我大胤朝何時有此等軍甲了!看爾等裝束爾等莫非是蒙韃鐵浮屠!”
曹雄此言一出,當即來王大茂,王虎,李青等一眾背嵬營士卒的不滿,這分明就是雞蛋里挑骨頭,刻意刁難!
許陽抬頭,望向關牆之上的曹雄眼神平靜,許陽自認從未得罪過眼前之人,卻不懂他為何刁難自己。
不過眼下許陽明白不能意氣用事,于是耐著性子開口解釋道。
“朝廷撥付的軍械有限,多有不足,為了能為保境安民,在下不得已自籌錢糧,聘請工匠,仿古制並結合邊軍實戰所需,自行打造了這批甲冑兵刃,此事遼州軍中盡知。”
許陽聲音不卑不亢。
曹雄聞言卻是冷笑一聲,很明顯不打算就此罷休。
“自行打造?你說的倒是輕巧!而今兩軍對壘,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之境,本將不能冒此等風險,放任爾等身份不明之輩入關。”
“如此還請許將軍見諒,只好委屈你和麾下的兄弟們,暫時在關外安營扎寨幾日,等本將行文上官,核實了爾等的身份之後,再放爾等入關也不遲。”
聞听此言,許陽身後眾人當即開始躁動起來,曹雄此舉無異于當眾將陽關縣軍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況且,此時雖然正值盛夏,但是薊州之地晝夜溫差極大,尤其是在關隘之下,夜晚必然寒風凜冽,呵氣成霜。
若是讓許陽這一支疲憊之師,在這荒郊野外的凍上幾晚上,恐怕不少人都會生病!以至于戰力銳減!
曹雄此舉對陽關縣軍士氣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許陽雙目陡然迸出一道寒芒,這曹雄,其心可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