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漆黑迅速褪去。
一股混雜著靈藥、妖獸血液、鐵器銹蝕還有人氣的嘈雜喧囂，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座建立在巨大地下溶洞中的城市。
洞頂懸著一顆顆散發著幽幽白光的月光石，將下方照得如同白晝。
奇形怪狀的建築依著岩壁隨意搭建，高低錯落，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無數穿著斗篷、戴著各式面具的修士，在寬闊的街道上往來穿梭，構成了一幅混亂而又充滿生機的地下畫卷。
這里就是幽魂黑市。
一個律法和道德都鞭長莫及的法外之地。
林夜剛站穩腳跟，就察覺到至少有十幾道不懷好意的念頭，從四面八方掃了過來，在他的身上來回逡巡，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與惡意。
他們像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餓狼，在審視一頭新闖入領地的肥羊。
【喲，歡迎來到大型多人在線自由PVP地圖。】
【溫馨提示︰本區域死亡不掉落裝備，但你的所有裝備都有可能被人直接扒走。祝您游戲愉快。】
系統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林夜沒有理會。
他才往前走了兩步，一股帶著餿味的陰風就從背後無聲無息地貼了上來。
他甚至不用回頭。
身體的本能已經提前一步做出了預警，後頸的皮膚泛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一只干瘦烏黑的手，正悄無聲息地探向他腰間的儲物袋。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踫到布料的前一瞬。
林夜動了。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閃躲，只是反手向後抓去。
這個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後發而先至，五根手指精準地合攏，像一把鐵鑄的鉗子，扣住了那只不老實的手腕。
入手的感覺，又瘦又硬，全是骨頭。
林夜沒做別的，只是五指緩緩收緊。
“ 嚓！”
一聲清脆到讓周圍人牙酸得骨裂，猛地響起。
緊接著，是一聲尖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劃破了周遭的喧囂。
林夜松開手。
一個瘦小枯干，穿著破爛皮甲，活像只地老鼠的男人跪倒在地，他的一條手臂以一個怪誕的角度扭曲著，軟趴趴地垂落下來，白森森的斷骨甚至刺穿了皮肉，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他抱著自己廢掉的手臂，在地上翻滾哀嚎，涕淚橫流。
原本嘈雜的街道，瞬間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朝這邊望過來，很快就圍成了一個圈。
那些之前還在窺探林夜的念頭，此刻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帶上了幾分看好戲的玩味。
林夜站在原地，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誰他媽的敢動老子的人！”
一聲粗野的怒罵傳來，圍觀的人群被粗暴地推開，三個同樣穿著破舊皮甲，滿臉橫肉的漢子擠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滿臉麻子的壯漢，他一腳踹在那個還在地上打滾的“地老鼠”身上。
“沒用的東西！嚎什麼嚎！給老子閉嘴！”
罵完手下，麻子臉才抬起頭，惡狠狠地打量著林夜。
“小子，新來的？”
“不懂這里的規矩？”
林夜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這種平靜，讓麻子臉心里沒來由地咯 一下。他混跡黑市多年，最怕的就是這種看不出深淺的愣頭青。
但他身後還有兄弟，周圍還有這麼多人看著，面子不能丟。
“我這兄弟，不過是想跟你打個招呼，開個玩笑。”麻子臉強撐著場面，指著地上那個還在抽搐的瘦猴，“你下手這麼重，是不是有點過了？是不是不把我們‘沙鼠幫’放在這兒？”
他刻意加重了“沙鼠幫”三個字。
林夜終于有了反應。
他重復了一遍那個詞。
“玩笑？”
他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
就在麻子臉以為他要服軟的時候，林夜抬起了腳。
然後，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他一腳踩在了那“地老鼠”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
“ 嚓！”
又是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頭斷裂。
那瘦猴的慘叫只拔高了半截，就變成了 的漏氣聲，當場痛昏了過去。
整個場面徹底安靜了。
圍觀的人群，不自覺地又往後退開了一大步，圈子變得更大了。
所有人都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狠人他們見得多了，黑市里天天都有生死搏殺。
但像這樣，話不說兩句，一言不合就直接廢人雙手的，還真是少見。
這已經不是狠了。
這是純粹的，不講任何道理的暴戾。
麻子臉和他身後的兩個同伙，徹底僵住了。
他們預想過各種可能，對方或者道歉賠償，或者亮出後台，或者拔刀相向。
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對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甚至懶得跟你講道理，直接用行動告訴你，他的道理是什麼。
林夜的腳還踩在那個昏死過去的瘦猴手臂上，他抬起頭，看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麻子臉。
“還有誰想跟我開玩笑？”
這句話很平淡。
可听在麻子臉的耳朵里，卻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想說幾句場面話，卻發現喉嚨里干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打？
他不敢。
對方從頭到尾，身上都沒有泄露出一丁點的靈力波動。
可就是這種完全看不透的未知，才最讓人恐懼。
他能如此輕描淡寫地廢掉自己一個兄弟，就說明他根本沒把自己這幾個人放在心上。
麻子臉身後的兩個同伙，已經悄悄地往後挪了半步，恨不得把自己縮進人群里。
這個動作，成了壓垮麻子臉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動了幾下，最後，還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是……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今天這事，認栽了！”
說完，他再也不敢看林夜，拉著自己兩個已經嚇破了膽的兄弟，拖起地上那個昏死過去的倒霉蛋，狼狽不堪地擠出人群，轉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一場風波，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那些窺探的念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只是每個人離開時，都會下意識地離林夜遠一些。
林夜收回腳，看都沒看地上那灘爛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仿佛剛才只是踩死了一只礙事的螞蟻。
然後，他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朝著黑市深處走去。
【以暴制暴雖然是最低級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確實挺好用。】
【新人身份認證完畢，您的黑市之旅，現在才算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