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黑風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望不到頭的荒涼戈壁，在毒辣的日頭下，空氣都被烤得扭曲。
除了腳下滾燙的沙礫和遠處幾塊光禿禿的岩石，這里什麼都沒有。
地圖上標注的終點，就是這里。
林夜朝著最大的一塊岩石走去。那岩石孤零零地立在戈壁中央，像一座被風沙磨平了稜角的墓碑。
走得近了，他才發現，石頭上坐著個人。
一個老頭。
老頭很瘦，穿著一身和沙石顏色差不多的破舊麻衣，瞎了一只眼，另一只渾濁的獨眼半睜半閉，整個人蜷在石頭上，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要不是他動了一下，林夜幾乎以為那也是一塊人形的石頭。
林夜停下腳步。
老頭沒動，也沒看他，只是用一種沙啞到像是被沙子磨過的嗓子，慢悠悠地開了口。
“要麼，拿牌子。”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要麼，讓我看看你夠不夠格。”
話不多，意思很明白。
黑市有黑市的規矩。
林夜心里沒什麼波瀾。趙清月既然給了他地圖和令牌，就沒道理會在入口這種地方出問題。除非……這本身也是一種篩選。
他沒接話，從懷里摸出那塊通體漆黑，刻著水波紋的令牌，隨手朝老頭的方向扔了過去。
令牌在空中劃過一道黑線。
老頭眼皮都沒抬，只是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令牌就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低頭瞥了一眼。
“黑水令。”
“嗯。”
他把令牌拋了回來，算是驗過了。
林夜接住令牌，以為事情就算完了。
可就在他準備邁步的時候，一股沉重到極點的壓力，毫無征兆地從那老頭身上爆發出來，當頭罩下！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像是灌滿了水銀。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感。
林夜腳下的沙地，以他為中心，向下塌陷了半寸。
這是殺氣。
精純到已經可以干涉現實的殺氣。這老頭，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才能凝練出這種程度的凶性。
這是最後的考驗。
令牌能讓你找到門，但能不能進門，還得看你自己的斤兩夠不夠。
林夜站著沒動。
他甚至有點想笑。
比這個？
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放開了對自己身體最深處那股力量的一點點壓制。
【百戰之軀】。
這個從尸山血海中誕生的王級天賦，感受到了外界的挑釁。
它醒了。
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爆發，也不是什麼靈力狂潮。
在林夜的感知中，只是一聲若有若無的，來自遠古戰場的號角被吹響了。
下一刻，他體內奔騰的血液里，仿佛甦醒了千軍萬馬！
金戈鐵馬，狼煙四起。
尸橫遍野，血流漂杵。
那不是幻覺，那是一種銘刻在血脈最深處的本能記憶。每一次搏殺，每一次揮刀，每一次在生死邊緣的掙扎，都化作了這具身軀的一部分。
一股遠比老頭那點殺氣要龐大、要野蠻、要古老百倍的殺伐意志，從林夜的身體里，轟然而出！
如果說老頭的殺氣是一把鋒利的刀。
那林夜此刻散發出的東西，就是一片碾壓過來的鋼鐵洪流！
兩者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老頭身上那股讓他引以為傲的，足以嚇破金丹修士膽魄的殺氣，在接觸到林夜的殺伐意志的瞬間，就像是初雪遇到了烈陽，連一息的抵抗都做不到，就被沖刷得干干淨淨，分崩離析。
“噗！”
獨眼老頭渾身劇烈一顫，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巨手從石頭上拍了下來，重重摔在滾燙的沙地上，張口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那只獨眼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審視和自傲，只剩下無邊的驚駭。
他看到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看到。
但在他剛才被沖擊的幾乎崩潰的感知里，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軍隊，是一頭踏碎了無數世界的遠古凶獸！
那種純粹的，為了毀滅與征服而存在的意志，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
這不是殺人能練出來的東西。
這是……在尸山血海里登基為王，才能擁有的氣魄！
老頭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沙土都來不及拍，他看向林夜，那是一種看神明，看魔鬼的表情。
他再也不敢坐著，也再也不敢自稱“我”。
“是……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人！”
他躬下身子，頭幾乎要埋進沙子里，身體抖得和秋風里的落葉一樣。
“還請大人恕罪！”
林夜沒理他。
他只是在回味剛才那種感覺。
那種掌控一切，碾壓一切的感覺。
很不錯。
他喜歡。
見林夜不說話，獨眼老頭嚇得魂都快飛了，他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符 ，哆哆嗦嗦地拍在了身後的巨石上。
“大人，請！在下這就為您開門！”
巨石表面，那些被風沙侵蝕的紋路開始發光，一個黑色的漩渦，從石壁中央緩緩浮現，無聲地旋轉著，里面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漆黑。
林夜邁開步子，朝著漩渦走去。
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說。
當他從獨眼老頭身邊走過時，老頭把腰彎得更低了，連頭都不敢抬。
直到林夜的整個身影都消失在漩渦里，那股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恐怖意志才徹底消散。
老頭這才敢直起身子，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天爺……這他媽是從哪個修羅場里殺出來的怪物……”
他喃喃自語，獨眼里滿是劫後余生的慶幸和後怕。
與此同時。
踏入漆黑漩渦的林夜，腦子里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
【宿主，您剛才的樣子，真的很靚仔。】
【成功解鎖隱藏互動‘嚇到腿軟’，獲得稱號‘門衛終結者’（無屬性，純粹為了好玩）。】
【友情建議︰下次遇到這種情況，直接把石頭打碎，自己造一個門進去，更能彰顯您的王霸之氣。】
林夜無視了系統的日常跑火車。
他只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拉扯感傳來，眼前的漆黑便迅速褪去。
一股混雜著各種靈藥、妖獸血液、還有人氣的嘈雜喧囂，撲面而來。
幽魂黑市。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