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搜刮完所有有價值的物件，沒有片刻停留，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遺跡的陰影里。
他需要一個絕對清淨的地方，來消化這次超出預料的收獲。
沼澤外圍，山壁腳下一處被藤蔓厚厚遮掩的狹小洞口，成了他的臨時巢穴。
他仔細檢查過四周，確認沒有任何人或妖獸活動的痕跡，才撥開藤蔓鑽了進去。
洞里不深，勝在干燥。
他沒有生火。
在這片試煉場里，任何一點光亮和煙火，都像是黑夜里對獵手發出的邀請。
而他，只想當那個唯一的獵手。
黑暗對擁有【暗影潛伏】的他來說，並無妨礙。
憑借新的的【陣法初解】，他在洞口布下幾個由碎石和枯枝組成的簡易預警法陣，手法粗糙，卻足夠有效。
做完這一切，他才走到山洞最深處，盤膝坐下。
心神沉入儲物袋，開始清點那幾具尸體帶來的戰利品。
萬法門弟子和那幾個散修窮的叮當響，除了幾瓶療傷丹藥和幾十塊下品靈石，再無他物。
林夜的指尖劃過這些零碎，心中並無波瀾。
他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了那兩樣無形的收獲上。
【陣法初解（白色）】︰讓你對基礎陣法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可以布置和破解一些簡單的幻陣、困陣。
【狂暴之力（偽）（灰色）】︰短時間激發身體潛能，大幅提升力量，副作用是嚴重透支生命力，並對神魂造成輕微污染。
那個灰色的詞條讓他多琢磨了一下。
果然是殘次品，連隱患都寫得明明白白。這種力量，飲鴆止渴。
他將心神從詞條上移開，轉向了此行最大的收獲——那本厚重的石書。
石書入手冰涼，非金非石。
封面上《吞噬之心》四個古字，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氣。
他翻開了第一頁。
上面沒有功法口訣，而是一篇匪夷所思的“天賦培育手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然萬物有靈，皆可為薪柴，燃吾道之火……”
開篇的字句，就充滿了不加掩飾的乖戾與瘋狂。
林夜面無表情地繼續往下看。
這本手冊，詳細記載了如何通過一種血腥的儀式，將其他修士的血肉與靈魂一同獻祭，進行吞噬，最終在自己體內，培育出一顆名為【吞噬之心】的“偽天賦”。
一旦培育成功，便能擁有部分掠奪他人天賦的能力。
手冊上稱之為，“噬人之長，補己之短”。
林夜的呼吸，有那麼一刻停頓了。
這東西……不就是他【天賦掠奪】系統的劣化版、邪惡版？
他的系統，掠奪的是最純粹的天賦結構與能量信息，干淨利落，不染塵埃。
而這《吞噬之心》，卻是用最血腥、最原始的方式，將駁雜的血肉、混亂的殘魂一並吞下。
效率低下不說，後患無窮。
即便如此，這也足夠驚世駭俗。
創造這本手冊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也是個另闢蹊徑的天才。
林夜壓下心頭的波瀾，繼續翻看。
手冊的後半部分，記錄了許多“培育”過程中的“改良”方案。
其中一條，讓他心中一動。
“……若材料品階過低，可取三至五種相近之能，以‘腐生之力’為膠，強行粘合，可成‘偽核’。”
“雖形似而神不似，然亦可堪一用。然此法有違天和，‘偽核’不穩，極易崩毀，用者需慎之……”
腐生之力。
強行粘合。
偽核。
林夜的腦中，幾條線索猛地串聯起來。
他想起了那個死在沼澤里的天劍宗弟子，系統當時發出的警告，是“天賦疑似經過外力強行嫁接，內部結構存在嚴重排異反應”。
他還想起了何老三那幫散修，他們身上那種灰敗色的能量，那種悍不畏死的狂暴，以及那個名為【狂暴之力（偽）】的詞條。
原來如此。
一個完整的鏈條，在他腦中清晰地浮現。
有一個神秘的組織，正在利用這本《吞噬之心》上的魔功，進行著一項駭人听聞的實驗。
他們在批量制造這種擁有“人造天賦”的修士。
這些修士，就像一條條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殘次品。
他們或許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力量，但其本質，不過是填喂了各種駁雜能量的“試驗品”與“消耗品”。
那個天劍宗弟子是。
何老三他們也是。
這個組織，竟已將手伸進了三大宗門，把那些渴望力量又天賦平平的弟子，當成了他們的試驗田。
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但緊接著，是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在他的心底浮現。
他沒有急著下結論，而是將這本《吞噬之心》，在腦海里遞交給了系統。
“系統，分析這個。”
【指令確認。開始解析目標︰《吞噬之心》（魔道殘篇）】
【解析完成。】
一長串信息流，在林夜的意識里無聲展開。
【物品名稱】︰吞噬之心（魔道殘篇）
【核心原理】︰通過獻祭儀式，吞噬生命體的血肉靈魂，強行剝離其天賦根骨的部分特性……能量轉化率極低，且伴隨大量雜質。
【致命缺陷】︰
1.靈魂污染︰吸收目標的殘魂、雜念、負面情緒，對宿主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持續性污染……最終喪失理智，淪為只知殺戮的怪物。
2.結構崩潰︰……“偽核”天賦結構極不穩定，每次動用都會加速其內部的能量沖突……最終宿主爆體而亡。
3.根基腐朽︰此法所獲力量為無根之木，會不斷侵蝕宿主自身的生命本源……宿主壽命將大幅縮短。
【系統評價】︰粗制濫造的模仿品，一條通往自我毀滅的捷徑。毫無價值。
林夜一字不差地看完。
難怪那個何老三如此不堪一擊，被一道雷法就打回了原形。
他們所依賴的力量，本就是最污穢的東西，天生就被陽剛正大的雷法克制。
而自己的【天賦掠奪】系統，吸收的是最本源的天賦信息，剔除了所有雜質，完美融入。
一個是骯髒簡陋的土作坊。
一個是精密完美的造物神跡。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一片清明。
忽然，一個人的身影，毫無征兆地闖入他的思緒。
萬法門的諸葛弈。
那個手持羅盤，說他“命數很亂”的青年。
之前林夜一直以為，對方的羅盤是某種推演天機命數的法寶。
但現在，他有了另一個猜測。
如果說，這個神秘組織和他們的“試驗品”，身上都會沾染《吞噬之心》魔功所特有的“腐生之力”氣息……
那麼，諸葛弈的“天機盤”，會不會根本不是在算什麼命數，而是在追蹤這種“腐生之力”的氣息？
而自己的【天賦掠奪】系統，作為這魔功的終極完美形態，在最根本的源頭上，或許與它有著一絲微弱的同源性。
所以，諸葛弈的羅盤在靠近自己時，才會產生異常反應。
它算不出自己的“命數”，是因為自己根本不是他們的“試驗品”，卻又帶著一絲讓它困惑的、類似的氣息。
“原來是這樣。”
林夜低聲自語，黑暗中，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那個一直懸在心里的疑惑，解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全新的認知。
這個在背後搞鬼的神秘組織，這些被當成白老鼠的“試驗品”……
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一個必須盡快上報宗門處理的驚天陰謀。
但對他林夜來說……
這哪里是威脅？
這是一座尚未被發掘的巨大寶庫。
是一片等待收割的豐饒麥田。
是一個天大的“商機”。
這些試驗品，雖然天賦都是殘次品，但勝在數量夠多。
而且他們身上，一定攜帶著關于那個神秘組織的線索。
與其被動地等著麻煩找上門，不如主動出擊，將這些“行走的材料包”一個個找出來，榨干他們最後的價值。
林夜將那本石書收回儲物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他的計劃，需要做些調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