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百葉窗在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帶。
韓若薇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是那位生殖健康專家的公開簡歷和聯系方式。指尖懸在鼠標上方，遲遲未能點擊。
內線電話突然響起，驚散一室沉寂。
"韓醫生，急診科會診。"護士的聲音透過听筒傳來，"一位飛行員突發心悸，需要心血管專科即刻評估。"
她迅速起身，白大褂劃出利落的弧度。急診科的忙碌喧囂撲面而來，消毒水與緊張情緒混合的氣息濃重。
診床上躺著的年輕副駕駛面色蒼白，監護儀發出規律滴鳴。
"海拔驟變時突發胸悶心悸，"急診醫生快速匯報，"心率140，血壓90/60。"
韓若薇戴上听診器，冰涼觸感貼上患者胸膛。"深呼吸。"她聲音沉穩，指尖輕按頸動脈評估脈搏，"近期服用過什麼藥物？"
患者眼神閃爍，避開了她的注視。
心電圖顯示竇性心動過速。
她開具了鎮靜劑和進一步檢查單，簽字時筆尖微頓——莫知南的航司。
任何飛行員的身體狀況都會直接呈報給他。
回到辦公室已近正午。她反鎖房門，重新坐回電腦前。這一次沒有猶豫，直接撥通了專家團隊的聯系電話。
"您好，這里是海德曼教授團隊助理。"接線的女聲專業而疏離。
"您好，"韓若薇穩住呼吸，"我想咨詢關于男性生殖健康的基因檢測項目。以患者家屬身份。"
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聲……
"需要您提供基本信息和咨詢目的。我們可以安排下周的視頻初診。"
她留下了一個新注冊的加密郵箱，掛斷時長舒一口氣。窗外，那輛黑色邁巴赫已經準時停在老位置。
車內，莫知南正在通話，語氣冷厲︰"……航線審批不可能讓步，告訴周家，適可而止。"
看見她上車，他簡單交代幾句便結束通話。
"醫院今天很忙？"他狀似隨意地問，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的日程表。
"有個飛行員突發心悸，去急診會診。"她系好安全帶，注意到他翻閱文件的動作微頓。
"名字？"
"李航。副駕駛。"她報出名字，看見他立即在平板上調出員工健康檔案，"已經穩定了，具體原因還要等詳細檢查。"
他頷首，不再追問，但緊繃的側臉泄露了關注。
車駛入別墅車道時，他忽然開口︰"明天陪我去個酒會。楚家主辦，周聿京也會在場。"
她轉頭看他︰"以什麼身份？你沉默隱忍的妻子，還是你們博弈的籌碼？"
他伸手撫過她下頜，動作輕柔卻不容掙脫︰"以莫太太的身份，讓所有人看清楚——你屬于哪里。"
晚餐時他的手機震動不斷。
每次查看信息，他眉間的皺痕就加深一分。當屏幕再次亮起時，他直接關閉了電源。
"周家在美國的實驗室剛剛被調查。"他忽然說，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巧合的是，他們主要研究方向正是生殖遺傳學。"
銀勺踫觸碗壁發出清脆聲響，她放下湯匙︰"你認為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他傾身向前，眼底翻涌著深沉的墨色，"但有人在這個敏感時刻，精準地擊中了周聿京最看重的項目。這很有趣，不是嗎？"
四目相對間，空氣仿佛凝固。她率先移開視線，心底卻為這意外的變數掀起波瀾——除了她，還有誰在針對周聿京？
深夜，書房的燈光一直亮到凌晨。她起身倒水時，經過虛掩的門縫，听見他壓低的通話聲︰"……繼續施壓。我要周聿京三個月內退出亞太市場。"
她悄聲退回臥室，手機亮起微弱的光。加密郵箱里有一封新郵件，來自海德曼團隊，要求提供初步醫療信息。
附件里的基因檢測同意書長達二十頁。
月光漫過床畔，她凝視身旁沉睡的男人。他的手臂無意識地環過來，將她攏入懷中，睡夢中依舊帶著不容拒絕的佔有姿態。
她在黑暗里睜著眼，直到天際泛白。
清晨，她提前一小時起床。
在書房打印機工作的嗡鳴聲中，將那份同意書悄悄塞進一疊待打印文件最下層。
當莫知南整裝下樓時，她正坐在餐桌前看新聞。屏幕上周家實驗室被調查的報道一閃而過。
"酒會八點開始。"他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西裝領帶拂過她臉頰，"下班司機會送禮服過來。"
她點頭，目送他離開。晨光中，那輛邁巴赫駛出院落，而她握著的手機里，已存好海德曼團隊預約成功的確認函。
打印機吐出最後一張紙，那份同意書正安靜地躺在待處理文件堆中。
去醫院的路上，她一直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