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懷孕，使用藥物偽造體征，巨額資金往來，談話中還提及到一個叫‘陸墨’的人的死亡可能並非意外……”
男警官沉吟片刻，看向韓若薇，“韓女士，感謝您提供的線索，這件事性質可能很嚴重。我們需要立刻對這些證據進行技術鑒定，並立案調查。”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安撫和提醒︰“不過，鑒于涉及對象的身份和社會影響力，調查可能會需要時間，並且需要嚴格保密。在此期間，為了您的安全考慮，請您務必保持冷靜，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對任何人透露今晚來過這里以及提交證據的事情，包括……”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您最親近的人。”
韓若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明白警官的暗示。
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莫知南。
“我明白。”她輕聲回答，喉嚨有些發干。
做完詳細的筆錄，留下聯系方式，韓若薇走出公安局的大門。
夜更深了，寒風吹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冷意，卻也讓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她回頭望了一眼那莊嚴的建築，心里清楚，從她踏出這一步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她攔了輛車，報了一個地址——是她婚前自己買下的一處小公寓。
那里安靜，隱蔽，幾乎沒人知道，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避風港。
車子行駛在寂靜的街道上，韓若薇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流光溢彩卻冰冷陌生的城市，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莫知南發來的信息。
「你在哪？」
簡單的三個字，卻帶著一種固執的追問。
韓若薇盯著那行字，眼前閃過聊天記錄里楚南珍志在必得的語氣，閃過音頻里她惡毒的計劃，閃過莫知南或許知情或許不知情的復雜眼神……
她手指動了動，最終沒有回復，只是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塞進了包里。
現在，任何來自他的信息，都像是一根刺，扎在她本就緊繃的神經上。
到了公寓，她反鎖好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巨大的疲憊感和後怕如同潮水般襲來，將她淹沒。她抱住膝蓋，將臉埋進去，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她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要活在一個精心編織的巨大騙局里，成為一個可憐又可笑的棋子，甚至可能被“意外”地清除掉。
幸好……幸好那個助理的“良心不安”。
可是，那個助理真的只是良心不安嗎？他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他背後的那個人，是誰？是音頻里和楚南珍對話的那個“媽”，還是……那個轉賬的神秘人？
這潭水，遠比她想象的要深。
這一夜，韓若薇幾乎無眠。
輕微的聲響都能讓她驚醒，腦海里反復回放著那些聊天記錄和音頻片段。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強打起精神。
請假的一天不能浪費。她需要理清思路。
她首先聯系了一位信得過的、與莫家沒有任何生意往來的私人律師，隱去部分關鍵信息，只咨詢了關于離婚以及如果一方涉及欺詐可能對財產分割產生的影響。
律師的專業分析讓她心里稍微有了點底。
接著，她開始不動聲色地整理自己名下的資產，將重要證件和物品悄悄轉移到公寓。
做完這一切，已是下午。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有莫知南的，有母親劉美娟的，甚至還有一個是楚南珍的。
韓若薇看著楚南珍的名字，胃里一陣翻涌。她竟然還敢打電話來？
是察覺到了什麼？還是僅僅又想演戲？
韓若薇沒有回撥任何一個電話。
她只是坐在安靜的公寓里，等待著。等待著警方的調查進展，等待著那注定無法避免的攤牌時刻。
傍晚時分，她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次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
韓若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
“喂，您好？”
“韓女士嗎？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張警官。”電話那頭傳來昨天那位男警官沉穩的聲音，“您提交的證據，初步技術鑒定已經完成，確認真實有效。我們已經決定對楚南珍涉嫌欺詐等相關事項進行立案偵查。”
韓若薇握緊了手機︰“那我……”
“韓女士，”張警官的語氣變得格外嚴肅，“我們可能需要您的進一步配合。另外，基于目前掌握的情況，我們需要約談另一位重要相關人員——莫知南先生。”
“鑒于您與莫先生的關系，我們通知您一聲。約談時間定在明天上午十點。”
韓若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警方要介入約談莫知南了！
他終于要直面這一切了嗎？
他會是無辜的被蒙蔽者，還是……這一切，他早已心知肚明？
一切可能的猜測都讓她的心頭狂跳不止。
電話掛斷後，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嗡嗡地響在韓若薇耳邊，如同她此刻混亂的心跳。
警方要約談莫知南了。
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激起千層浪。他會是什麼反應？震驚？憤怒？還是……早有預料般的平靜？
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預測。
那個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變得無比陌生。他完美面具下的真實心思，她從未真正看清過。
這一晚，韓若薇依舊無法安眠。
她躺在小公寓冰冷的床上，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腦海里交替浮現著莫知南深不可測的眼眸、楚南珍虛偽的淚眼，還有那些冰冷的證據。
第二天，她提前一小時就到了市公安局附近。
她沒有進去，只是將車停在街角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目光緊緊盯著市局大門。
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驅使著她，她必須要親眼看到莫知南走進那里。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這場荒誕劇真的拉開了最後的幕布。
九點五十分，一輛熟悉的黑色柯尼塞克帶著低調而強勢的氣場，精準地停在了市局門口。
車門打開，莫知南邁步下車。
他依舊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大衣，身姿挺拔，步履沉穩，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只有慣常的冷峻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甚至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動作從容不迫，像是來參加一場普通的商務會談。
韓若薇的心緊緊揪起，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方向盤。
他看起來太鎮定了。鎮定得……讓人心寒。
難道他真的知情？甚至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控或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