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令人窒息的十五分鐘，狐狸群後方，靠近那座最為高大，疑似陵墓封土堆的山坡方向，一陣騷動傳來。
狐狸們紛紛恭敬地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一只體型矯健，毛色純黑如墨的巨大狐狸，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走了過來。
它的體型比普通的狐狸大了不止一倍，四肢修長有力，蓬松的尾巴拖曳在身後，宛如帝王的披風。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雙眼楮。
並非普通狐狸的褐色，而是如同上等琥珀般剔透明亮，流轉著遠超獸類的智慧光芒，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它平靜地審視著闖入谷中的兩人四蛇，那目光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壓和審視，讓林初夏感覺自己的秘密似乎都要被看穿了。
黃黑大蛇微微低下頭，以示敬意，對著林初夏嘶嘶道。
“這位便是黑九前輩。你可以用人類的語言直接與它交談。它…能听懂。”
林初夏心頭劇震，能听懂人言的狐狸？
這得是修行了多少歲月的精怪？
她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深深一揖，熟練的行了一個極為恭敬的晚輩禮，聲音清晰而誠懇地說道︰
“晚輩林初夏，拜見黑九前輩！晚輩因緣際會，僥幸通曉蛇語，冒昧打擾前輩清修，實屬無奈。”
“此番前來長白山，是奉命追捕一名盜取國家重要機密且意圖叛逃的特務！此獠狡猾，藏匿于莽莽山林之中。晚輩深知單憑一己力，如同大海撈針，故懇請蛇族老祖宗出手相助，發動山中蛇族，共尋此賊！”
“然而老祖宗所居之地，非我等凡人可至，蛇族兄弟姐妹亦畏其嚴寒。晚輩萬般無奈，才斗膽懇請蛇兄引薦，求見黑九前輩。”
“請前輩看在事關國家安危，亦是積累功德的份上，代為向老祖宗通傳一聲！晚輩感激不盡，事後定有厚報！”
黑九歪了歪它那線條優美的頭顱，琥珀色的眼眸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林初夏，鼻翼輕輕翕動。
它顯然也嗅到了林初夏身上那股屬于巨蟒前輩的獨特而強大的氣息。
“你…” 黑九開口了。
它的聲音並非想象中的尖細，反而帶著一種低沉而略帶磁性的沙啞，如同一位飽經滄桑的長者，清晰地在山谷中響起︰“你到底是人…還是蛇呢？”
這清晰無比的人言，如同驚雷般在林初夏和江見野耳邊炸響。
兩人瞳孔驟縮，渾身汗毛倒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一只狐狸真的口吐人言時，那種沖擊力依舊超乎想象。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對“動物”的認知範疇！
這得是修煉了多少歲月，經歷了多少機緣才能達到的境界？
林初夏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深吸一口氣，更加恭敬地垂首回答︰
“回前輩的話，晚輩林初夏，乃是如假包換的人類。通曉蛇語，實乃一場意外機緣。”
“哦？” 黑九的嘴角似乎向上彎了彎，像是在笑。
“真是個有趣的好苗子啊…可惜，可惜了。”
它踱了幾步，蓬松的黑尾輕輕擺動，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初夏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這方天地，這滾滾紅塵，早已不是我們這些山野精怪能夠隨意顯化的時代了。強行出頭，徒惹災殃。”
它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寂寥，隨即又變得深邃。
“你身上…纏繞著不少功德之光，溫潤明亮，看來是做過不少善事，這很好。”
它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可小家伙，你…似乎不僅僅會蛇語吧？你的身上，還藏著別的‘門道’？”
林初夏心中凜然,這狐狸精好敏銳的感知.
她不敢撒謊，但也知道不能全盤托出，斟酌著用詞道︰
“前輩慧眼。晚輩…確實還有一些…旁人難以理解的，特別強烈的直覺。在危急關頭，偶爾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些…方向。”
“哈哈哈咯咯~~”
黑九突然發出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它抬起一只前爪，人性化地捂了捂嘴，琥珀色的眼楮里滿是戲謔。
“小女娃，你不老實。你那可不是簡單的‘直覺’。我能感覺到…時光在你身上留下的漣漪。你能…窺見未來片刻的光景。”
“雖然短暫，卻已是非凡。這是真正的‘通竅’之能！在這末法時代，還能出現你這樣的滄海遺珠，真是難得，難得啊！”
林初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這黑九竟然連她異能升到三級後獲得的預知半小時的能力都看穿了......
在這成了精的老狐狸面前，她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毫無秘密可言。
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黑九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又繞著林初夏慢悠悠地轉了兩圈，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嘴里還嘖嘖有聲。
“不錯，不錯…根基扎實，心性也還算純正，雖然…沾了點血腥戾氣，但瑕不掩瑜。嗯…有潛力。”
林初夏被它看得渾身發毛，感覺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時，黑九終于停了下來，優雅地在林初夏面前不遠處坐了下來，蓬松的尾巴盤在身前。
“好了，言歸正傳。” 黑九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你求的這件事，抓那竊國賊子，阻止機密外流，確實是件能積累大功德的好事。”
它琥珀色的眼楮直視著林初夏，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于天地氣運有益，于這方水土的生靈也有益。這個忙…我可以幫你。”
黑九咧開嘴角，笑著說︰“不過，規矩不能壞。我既然出手幫你牽這條線，耗費的是我的情分。那麼，此事若成，所獲之功德…”
黑九故意拖長了語調，吊足了兩人胃口才繼續說道︰
“我要分走你們兩人每人五分之一的功德。兩個小娃子，可答應？”
功德分潤......兩人瞬間明白了黑九的意思。
這就像是請中間人辦事，需要支付佣金，只不過這佣金是玄之又玄的功德。
連狐狸都會掙中間的差價了...這個世界逐漸變成林初夏看不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