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歌領著那十幾名衣衫襤褸,渾身血污的百姓,回到了大軍的臨時駐地。
新軍士兵們看到這副慘狀,主動讓開了一條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壓抑的怒火。
趙奕早已在等候。
“撲通!”
為首那個叫王大錘的中年漢子,一看到趙奕身上那身與眾不同的鎧甲,就知道這是為首的將軍,想都沒想,直接雙膝跪地,沖著趙奕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
“將軍!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他一跪,身後那些被救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跟著跪倒了一片,哭聲與叩首聲混雜在一起。
趙奕快步上前,一把扶起王大錘。
“都起來!我大周的子民,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都給我起來!”
他安撫著眾人,讓李金李銀拿來水和干糧。
王大錘接過水囊,手抖得厲害,他看著趙奕,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將軍,積攢了五年的委屈和痛苦,再也壓不住了。
“將軍啊!”
他嚎啕大哭。
“五年前,俺就在雁門關外頭放羊,就為了一只跑丟的羊,俺多找了一會兒,就……就被那幫出生給抓了!”
“他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啊!”
王大錘撕開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衣裳,露出那具布滿了傷疤的身體。
“他們把我綁在馬後面拖,拿鞭子抽,就是為了取樂!”
“後來,又把我賣了,從一個部落,賣到另一個部落!這五年,我什麼髒活累活都干過,吃得連豬狗都不如!”
他環顧四周,指著那些同樣在哭泣的同伴。
“將軍,您知道嗎?這草原上,每個部落,都有咱們大周的人!不光有咱們,還有秦國人,齊國人!”
王大錘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
“他們讓自己的小崽子,拿我們練膽子!拿刀子在我們身上劃!就為了看我們叫,看我們流血!”
“我們活得,連個出生都不如啊!”
李金和李銀兩人听得是牙關緊咬,握著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存孝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也覆蓋了一層寒霜。
趙奕听完,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又給王大錘遞上了一塊肉干。
“剛剛那些人,是白狄部落的?”
“是!就是他們!”王大錘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干,像是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吞下去。
“將軍,那白狄人,是這北邊最狠的部落之一!我這幾年,看得最清楚,他們部落的小孩,從小就拿咱們中原人練手!”
他激動地站起來。
“將軍!您要是去打他們,我給您帶路!這地方我熟!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你吃了五年的苦,我又怎麼還能讓你跟著我去冒險。”趙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白狄部落,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
他轉頭看向趙長歌。
“長歌,去,挑幾匹最好的馬,再把我們的干糧和水分出來,給他們。”
王大錘愣住了。
“將軍,您這是……”
“眼下雁門關正在打仗,你們回不去了。”趙奕看著西邊的方向,“你們一路向西,從河西那邊,去秦國吧。”
“到了秦國,就說是我趙奕讓你們去的,那邊會有人安頓好你們。”
經過趙奕一番勸說,王大錘和那些百姓,終于明白了這位將軍的良苦用心。
他們再一次,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這一次,趙奕沒有再扶。
他受了這一拜。
“將軍!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們這輩子,給您立長生牌位!”
王大錘帶著眾人,三叩九拜之後,才在士兵的幫助下,跨上馬背,朝著秦國的方向,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
與此同時,荊州,襄陽。
新上任的荊州刺史楊健,正坐在官署內,看著堆積如山的文書,愁眉不展。
一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
“大人,府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是故人之後。”
楊健皺了皺眉,還是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個身穿青衫,氣質沉穩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正是司馬青雲。
“楊刺史,在下司馬青雲,奉我家大人之命,特來拜會。”
“你家大人?”楊健看著這個年輕人,一臉的警惕。
司馬青雲也不多言,從懷中掏出一張微微泛黃的紙,遞了過去。
楊健將信將疑地接過。
當他看清紙上的內容時,那雙渾濁的眼楮,瞬間瞪圓了。
只見上面,用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文字。
“臣楊健,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臣,寧死不與趙奕同流合污!”
這是……這是他當初在南平郡,準備上吊自盡時,寫下的血書內容!
楊健拿著那張紙,手都開始哆嗦。
他相信了。
“趙……趙大人他,有什麼吩咐?”
司馬青雲這才躬身行禮。
“大人說,眼下五營大軍均已開赴北境,他擔心南邊的鎮南王會趁機作亂。”
“特讓在下前來,囑咐楊刺史,務必小心提防,固守荊州。”
……
與此同時,齊國,臨淄。
一座不起眼的酒樓雅間內,地二和諸葛孔相對而坐,面前擺著一局還沒下完的棋。
“我說,諸葛大人。”
地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些不耐煩地開口。
“咱們來這都多少天了?天天就是喝茶下棋,大人到是讓我們來干啥呢呀”
諸葛孔捻起一顆白子,不緊不慢地落在棋盤上,臉上帶著智珠在握的笑意。
“別急,算算時間,大人應該到地方了!明天我們就去拜會一下齊相後勝。”
“東西都到了吧。”
“諸葛大人放心吧,老大安排的事情,我能做不好?”
地二又喝了一口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