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秦王宮。
一份寫著“大周來使,趙奕”的密報,已經悄然擺在了秦皇嬴烈的案頭。
......
一天之後
咸陽城,長街。
趙奕騎在馬上,李金李銀跟在身後。
咸陽城主干道兩側,無數的民夫正在熱火朝天地施工,一棟棟嶄新的坊市建築拔地而起。
秦國,把買來的水泥技術,都用在了刀刃上。
好手段。
趙奕心里評價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從街角轉出,為首一人,一身火紅色的騎裝,身姿颯爽,正是秦國公主,贏姝。
她策馬來到趙奕面前,勒住韁繩。
“趙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她上下打量著趙奕,那張明艷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
“怎麼?這次來,是終于想通了,準備留在我大秦,給本宮當駙馬了?”
“公主殿下說笑了。”
趙奕翻身下馬,對著她抱了抱拳。
“我這小身板,可擔不起駙馬爺這麼大的名頭。倒是公主殿下,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這咸陽城,也是跟著換了新顏。”
贏姝沒理會他這套虛的。
“走吧,驛館已經給你們備好了。父皇日理萬機,要見你,也得等到明天早朝。”
她調轉馬頭,領著趙奕往驛館走去。
驛館之內,早就被打掃得干干淨淨。
贏姝屏退左右,親自給趙奕倒了杯茶。
“行了,這里沒外人,說吧。”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你趙奕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趙奕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公主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哦?”贏姝挑了挑眉,“那本公主就猜猜。”
她伸出一根縴長的手指,在空中點了點。
“北狄南下,雁門關告急。大周的王朗將軍雖是當世名將,但拓跋燾的二十萬大軍也不可小覷。”
她放下茶杯,看著趙奕。
“所以,我猜,你是想借道我大秦,繞道河西,進入北狄腹地,迫使拓跋燾退兵,以解雁門關之圍。對嗎,趙大人?”
趙奕的動作停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真聰明。
“公主殿下果然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你。”
“少拍馬屁。”贏姝身體微微前傾,“既然是求人辦事,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你想用什麼,來換我大秦的千里通道?”
“你這人,真是把我的心思都摸透了。”
趙奕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
“用技術換。”
“技術?”贏姝做出一個好奇的表情。
“據我所知,秦軍擅長器械,尤其是投石車,冠絕天下。可你們最精良的投石車,射程,最遠也就二百五十步,不能再多了吧?”
贏姝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趙奕繼續說道。
“若是我,有辦法,讓你們的投石車,射程達到三百步,甚至是三百五十步呢?”
贏姝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三百五十步!
這意味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心里波瀾起伏,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趙大人,這價碼,听上去不錯。”
她慢悠悠地開口。
“可還不夠。”
“不夠?”趙奕笑了,“公主殿下,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大。”贏姝搖了搖頭,“我大秦借道給你,承擔的風險可不小。萬一你那五千騎兵在我大秦境內有個什麼閃失,或者干脆就是賴著不走了,我跟誰說理去?”
“再說了,北狄和我大秦,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憑什麼要為了你大周去得罪他們呢?”
“公主殿下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
趙奕也跟著搖了搖頭。
“公主殿下,這你也應該明白,今天北狄能掃秋風打我大周,明天就能出河西打你大秦。況且,那拓跋燾是什麼人?都是一群不開化的蠻夷!你以為你不找他,他就不會來找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
“這樣吧。”趙奕豎起一根手指,“除了投石車的技術,我再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保密。”
贏姝看著他。
??????
......
贏姝從驛館離開,直接回了秦王宮。
書房里,秦皇嬴烈依舊在看那份關于趙奕的密報。
從雁門關再到南平郡,到最近的神農壇,
樁樁件件,都透著一股子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辣和精準。
“父皇。”贏姝走了進來。
“談完了?”嬴烈放下密報,抬起頭。
“談完了。”
贏姝將趙奕開出的條件,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嬴烈听完,沒有立刻表態。
他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許久,才緩緩開口。
“這個趙奕,有意思。”
“他把人心,算得太準了。”
嬴烈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咸陽城里那萬家燈火。
“三百五十步的技術,這個誘惑,我們拒不了。他也知道我們不會拒絕。”
“借道給他,看似我們承擔了風險,可實際上,卻是讓他跟北狄那頭瘋狗先咬一場。無論誰輸誰贏,對我大秦,都有好處。”
嬴烈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女兒。
“此子,是人中之龍。可惜,不在我大秦。”
贏姝低著頭。
“父皇,那借道之事……”
“借。”嬴烈吐出一個字,“為何不借?”
他重新坐回王座,那雙深邃的眼楮里,閃動著帝王的算計。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早朝,宣他上殿。”
“朕,也想親眼看一看,這個大周趙家麒麟兒,究竟怎麼樣。”
贏姝離開後,偌大的書房里,又只剩下了嬴烈一人。
他的視線,卻又落回了那份密報上。
趙奕。
趙家。
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人。
三十五年前,他還是太子。
函谷關前,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
大周的馬服君,趙梟。
那天的風沙,也很大。
那個男人,同樣是孤身一人,站在關下。
他只帶了一柄長刀,和他那身發白的鎧甲。
嬴烈還記得,自己當時問他。
“你就是趙梟?”
那個男人抬起頭,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正是你爺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