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徹底黑透的時候,張頭捧著個銅盤,顛顛地跑了過來。
“大人!您看看!”
趙奕接過來。
東西很粗糙,銅盤的邊緣還帶著毛刺,中間那根細得過分的銅柱,稍微有點歪。架在上面的那根被燒得發黑的磁針,更是丑得別致。
可當趙奕輕輕轉動銅盤,那根丑陋的磁針晃動了幾下後,但還是指向了一個方向。
北。
“賣相是差了點,不過,能用就行。”趙奕很滿意。
……
回到趙府,天已經很晚了。
趙奕一腳踏進門,就看見正堂里燈火通明。
他爹趙昭,爺爺趙梟,正襟危坐。
蘭希和蘭妍兩個小丫頭,跟兩根小木樁似的,站在老爺子身後,看見趙奕回來,小臉上全是擔憂。
“回來了?”趙梟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嗯,回來了。”趙奕大喇喇地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趙昭看著他,張了張嘴,想問什麼,最後卻只化作一聲嘆息。
“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
飯後,趙奕陪著兩個老頭子坐了一會兒,聊了些南平郡的趣事,半句沒提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兩個老頭子,也半句沒問。
回到自己的小院,蘭希蘭妍早就準備好了熱水。
……
第二天,天還沒亮。
趙奕就換上了一身勁裝,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趙府。
他不知道,在他走後,書房的蠟燭亮了。
趙昭站在窗前,看著兒子消失在晨霧中的背影,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這臭小子,連個招呼都不打。”
“孩子大了,由他去吧。”趙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趙家的種,死不了。而且我還和秦皇有一些淵源”
趙昭回頭看著自家老爹。
“爹,您有啥淵源?臥槽,那特麼叫淵源,特麼的別把你孫子給砍了”
……
洛陽城外。
晨風蕭瑟。
五千騎兵,人餃枚,馬裹蹄,佇立在晨光之中。
李存孝如一尊鐵塔,立馬于陣前。
趙奕騎著玉獅子,不緊不慢地趕到。
趙奕看著自家弟弟,又看了看李存孝,最後,他什麼話也沒說。
“出發!”
他猛地一拉馬韁,調轉馬頭,朝著西邊,策馬揚鞭。
“駕!”
五千鐵騎,轟然而動,緊隨其後。
浩浩蕩蕩的大軍,卷起漫天煙塵,一路向西。
……
金鑾殿。
早朝剛散。
武明空回到御書房,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拿起一本奏折,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鶯兒。”
“姐姐,臣在。”楚嫣然如今也改了口。
“那個狗東西呢?”
楚嫣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低聲道︰“……今天天沒亮,就走了。”
“什麼!”
她猛地站起身,在御書房里來回踱步,那張絕美的臉上,是又氣又急。
“這個混蛋!”
“他走了?就這麼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她越想越氣,抓起桌上一本奏折,就想往地上砸。
可手舉到一半,又停住了。
最後,她只能把奏折重重地拍回桌上,氣呼呼地坐下,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他就是個王八蛋!一點也不想我們!都不想見我和鶯兒一面嗎!
寶寶好委屈!
……
函谷關。
天下第一雄關。
關牆巍峨,如同一條巨龍,橫亙在天地之間。
關牆之上,黑色的秦軍旗幟,迎風招展,呼呼作響。
趙奕勒住馬,示意大軍停下。
他獨自一人,催馬上前,來到關下。
他抬頭,看著城牆上那些手持強弓硬弩,神情冷峻的秦國士兵,運足了氣,朗聲開口。
“大周使臣,鎮遠將軍趙奕!”
“奉我朝女帝之命,有要事求見秦皇陛下!”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關前,激起陣陣回音。
城牆上,一陣騷動。
片刻之後,一名身穿將軍甲冑的秦國將領,出現在了城頭。
秦上將蒙祖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趙奕,又看了看他身後那支氣勢驚人的鐵騎。
“大周使臣?可有國書憑證?”
“國書在此!”趙奕從懷中掏出那封早已準備好的國書,高高舉起。
那將軍又問︰“你身後兵馬,又是何意?”
“將軍說笑了。”趙奕臉上掛著笑,
“只是我等奉命緊急,未曾提前知會,還望將軍海涵。”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來意,又給了對方面子。
那秦國將軍沉默了片刻,對著身邊的副將低語了幾句。
那副將飛快地跑下了城牆。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終于,厚重的關門,“嘎吱”一聲,緩緩打開。
那名副將騎著馬,從關內走出,身後跟著一隊親兵。
他來到趙奕面前,抱了抱拳。
“我家蒙祖將軍說了,大周使臣遠來是客,我大秦自當以禮相待。”
“只是,軍國重地,你這五千兵馬,不能入關。他們必須在關外,安營扎寨,听候調遣。”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趙將軍若要入關,前往咸陽面聖,只能帶兩名隨行護衛。”
“可以。”趙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回頭,對著李存孝和趙長歌喊了一聲。
“存孝,長歌,你們帶人,在關外扎營,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是!將軍!”
趙奕又點了李金李銀。
“你們倆,跟我走。”
安排好一切,趙奕調轉馬頭,在秦軍的“護送”下,朝著那洞開的關門,駛了進去。
李金李銀,緊隨其後。
三騎絕塵,孤身入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