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沉默了。
她不是傻子。
她明白趙奕的意圖。
用一個即將被淘汰的技術去換。
這筆買賣……不虧
狗東西,跟你當盟友真特麼倒霉啊!
武明空看著趙奕那張帶著得意笑容的臉,心里,是又氣又好笑。
楚嫣然在一旁,也听得目瞪口呆。
她看著趙奕的側臉,那顆芳心,跳得更快了。
你好壞啊!!!!!!!!!
“此事,茲事體大。”武明空定了定神,恢復了女帝的沉穩,“待回到洛陽,朕會親自寫一封國書。至于出使秦國的人選……”
“我去。”趙奕毛遂自薦,“陛下,這事兒,除了我,沒人能辦成。”
他嘿嘿一笑,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臣跟那位秦國公主贏姝,也算是有幾分交情。熟人好辦事嘛。”
交情?
這兩個字,就像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就扎在了武明空心上。
車廂里的氛圍一下子就變了。
剛剛還因為那個宏偉藍圖而有些興奮的武明空,臉上的溫度,驟然下降。
好你個趙奕!
你前腳剛和朕......,後腳就跟別的女人有“交情”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
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從心底竄到了天靈蓋!
“交情?你跟她有什麼交情?”
武明空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子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尖銳和酸意。
“你們不就是做了一筆水泥生意嗎?這就叫有交情了?趙奕,你這交情的門檻,未免也太低了吧!”
“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的女人,只要跟你說上兩句話,就都跟你有交情了?”
她 里啪啦一通輸出,跟連珠炮似的,根本不給趙奕插話的機會。
趙奕整個人都懵了。
臥槽?
這什麼情況?
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啊,怎麼反應這麼大?
我說錯什麼了嗎?這跟犯天條也挨不上邊啊?不是,你這都跟誰學的嘴啊!
??????
旁邊的楚嫣然,一看這架勢,也是心領神會。
她悄悄地往武明空身邊挪了挪,立馬站好了隊,對著趙奕一塊輸出。
“就是!趙奕,你這話也太輕浮了!”
楚嫣然的語氣里,也帶著幾分幽怨。
“那贏姝是什麼人?是秦國的公主!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跟人家有交情?傳出去,豈不是讓人非議?”
趙奕看著這兩個女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腦子徹底亂了。
怎麼感覺,你倆才是一伙的?
“不是……我……”趙奕張了張嘴,試圖解釋。
“你什麼你!”武明空根本不听,她越想越氣,指著車門,“你給朕滾下去!”
“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跟贏姝有交情嗎?”
“那你自己走著去秦國好了!”
“現在!立刻!馬上!滾!”
趙奕被這一通吼,徹底沒了脾氣。
他看著武明空那張氣得通紅的俏臉。
得!我的錯!我走!
在馬車停穩後,灰溜溜地鑽了出去。
……
趙奕被趕下車,只能騎著玉獅子,跟在車隊後面。
車廂內,氣氛緩解。
楚嫣然看著武明空那還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勸慰。
“陛下,您……您別生氣了,為他那號人生氣,不值得。”
“朕沒生氣!”
武明空幾乎是脫口而出,可那氣鼓鼓的模樣,哪有半點沒生氣的樣子。
她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緩了口氣,強行解釋。
“朕就是……就是見不得他那副德行!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的,跟那個柳如煙不清不楚也就罷了,現在說跟贏姝有交情,而且也不避人了!”
“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跟贏姝有交情的?他把朕,置于何地!把你,置于何地!”
這番話,竄在楚嫣然的耳朵里一片問號。
????????
陛下這……好姐姐!
武明空,在說完那番話後,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她好像……說得太多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楚嫣然,正好對上楚嫣然那復雜的表情。
四目相對。
一個慌亂,一個了然。
武明空也瞬間明白了。
她那張剛剛消退了些許紅暈的臉,“刷”地一下,又燒了起來。
“朕……”
“陛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卻又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終,又是同時沉默。
車廂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就在這尷尬到極點的時刻,車窗外,悠悠然地飄來一個聲音。
那個被趕下車的狗東西,正騎著馬,與馬車並行,他那張欠揍的臉,就湊在窗邊。
“要不……一起?”
轟!
武明空和楚嫣然的腦子里,同時炸開。
這個混蛋!
他竟然還在外面偷听!
還……還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趙奕!你找死!我打死你!”
武明空羞憤交加,想都沒想,攥手成拳頭,從車窗里伸了出去,直奔趙奕那張笑嘻嘻的臉。
趙奕早有防備,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那只粉拳。
手腕縴細,肌膚滑膩。
“放開!”武明空又羞又怒,用力地想把手抽回來。
“不放!”趙奕耍起了無賴。
兩人就這麼一個在車里,一個在車外,隔著一扇窗戶,較上了勁。
這番動靜,差點驚動了周圍護衛的禁軍。
“干什麼呢!”
趙奕一听,趕緊松開了手。
武明空飛快地把手縮了回去,重重地關上了車窗,將那張討厭的臉,隔絕在外。
可惡!
這個狗東西!
越想越氣,越想越亂。
武明空感覺自己的腦袋里,就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楚嫣然。
楚嫣然低著頭,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角,那張溫婉的俏臉,也是一片緋紅,連耳根都紅透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最終,還是武明空先沉不住氣了。
她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足夠威嚴和平靜。
“嫣然。”
“啊?陛……陛下。”楚嫣然的身子顫動了一下,像是受驚的小鹿,猛地抬起頭。
武明空看著她那雙寫滿了慌亂的杏眼,到了嘴邊的話,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問她?
問她是怎麼想的?
這怎麼問得出口!
武明空心里一陣煩躁,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你有沒有想說的呢?”
楚嫣然的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想說的?我能說什麼?
說我看見您和趙奕親嘴巴子?
“臣……臣……”楚嫣然結結巴巴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她這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武明空心里那股無名火,忽然就泄了一半。
她嘆了口氣。
這事,怎麼能怪嫣然呢?
要怪,就怪趙奕那個狗東西!都是他惹出來的!
對,就是他的錯!
找到了罪魁禍首,武明空的心里,莫名地順暢了不少。
......
過了許久,武明空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口氣里,有無奈,有釋然,還有幾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松。
“那個狗東西。”
武明空的聲音,很輕。
“總有辦法,讓人……亂了方寸。”
她沒有直接承認,但這句抱怨,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楚嫣然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她……她這是……承認了?
看著武明空那張帶著幾分懊惱,幾分羞赧的絕美臉龐,楚嫣然心里那股酸楚,忽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然的平靜。
自己和陛下,從來都不是敵人。
至少,在趙奕這件事上,不是。
她們,或許可以成為……盟友。
“陛下是天上的鳳凰,光彩奪目。”
楚嫣然的聲音變得溫婉而又堅定。
“臣不過是地上的一只小雀,不敢與鳳爭輝。”
“臣……臣只求,日後能在他身邊,有個位置,能時時看著他,陪著他,便心滿意足了。”
她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又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武明空定定地看著她。
是啊,趙奕那個狗東西,性子跳脫,行事又不按常理出牌,身邊若是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看著,又如何能放心?
“他那個人,確實不讓人省心。”
武明空的這句話”,像是一粒石子,在楚嫣然平靜的心湖里,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是啊。
他確實不讓人省心。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卻讓她們兩個,一個是大周至高無上的女帝,一個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全都跟著亂了心神。
車廂內的氣氛,竟透出幾分同病相憐的和諧。
武明空看著楚嫣然那張溫婉秀麗的臉,看著她那雙杏眼里殘存的幾分委屈和茫然,心里忽然就軟了下來。
她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楚嫣然放在膝上的手。
楚嫣然的身子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她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武明空。
“嫣然。”
武明空的聲音,褪去了帝王的威嚴,只剩下屬于女子的溫和。
“以後在外面,你替我,多看著他點。”
她原本想說“替朕”,可話到嘴邊,卻自然而然地換成了“我”。
楚嫣然的心,猛地一跳。
“至于謫仙樓那個柳如煙……”武明空頓了頓,那張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算了,由他自己去。”
“可他要是再敢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勾搭搭,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去收拾他!”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不妥,立刻改口。想到收拾他以後我怎麼辦?
“不,我去收拾那些膽敢勾引他的狐媚子!”
這番話,听得楚嫣然心里是又暖又想笑。
武明空看著楚嫣然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失態,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紅暈。
她輕咳一聲,強行把話題拉了回來。
“以後,咱們私下里相處的時候,你就別再稱呼我陛下了。”
楚嫣然一愣。
只听武明空繼續說道,那雙漂亮的鳳目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叫我姐姐吧。”
姐姐?
她呆呆地看著武明空,看著那張離自己極近的,完美無瑕的臉龐,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反應。
一股熱流,毫無征兆地涌上眼眶,讓她的視線,瞬間就模糊了。
“姐姐……”
楚嫣然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那兩個字,從她顫抖的唇瓣中吐出,帶著無盡的委屈和感動。
這一聲“姐姐”,喊得武明空的心,也跟著軟成了一片。
她反手將楚嫣然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
兩個女人,在這一刻,徹底放下了所有的隔閡與心防,達成了一種奇妙而又牢固的統一戰線。
她們的目標,高度一致。
那就是看住趙奕那個狗東西!
……
與此同時。
馬車外,某個被聯合針對的狗東西,正騎在玉獅子上,優哉游哉地跟著車隊前進。
他完全不知道,車廂里的兩個女人,已經達成了神聖同盟,甚至連日後的分工都隱約有了雛形。
他現在,正琢磨著另一件事。
剛才武明空和楚嫣然那反應,不對勁,很不對勁。
按理說,自己那句“要不一起”,絕對是捅了馬蜂窩,那兩個女人不把自己打個半死,都算她們心慈手軟了。
可剛才,怎麼就雷聲大,雨點小呢?
嘖嘖。
女人心,海底針啊。
就在趙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天一從隊伍後方策馬趕了上來,與他並駕齊驅。
“大人。”
趙奕斜了他一眼。“什麼事?”
“雲雀到了。”天一言簡意賅,“就在前面五里外的茶攤等您。”
雲雀?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