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林霄周身凝固如琥珀。
機械音仍在虛空回蕩︰"身份認證通過。歡迎歸來，第九任墓主。"無數數據流涌入他的意識，那是前八任墓主的記憶殘片——每個都曾在紀元終末坐上這個位置，每個最終都融入了冰冷的協議。
林霄低頭看向胸口。太極印已重組成星門狀，內部沉浮著林青璇安睡的輪廓。右臂的星軌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暗金色紋路，與墓主之眼流出的液體同源。
"哥哥..."星門中傳出微弱的意念，"協議在改寫你的認知..."
太遲了。墓主王座已從黑暗中浮現——那是用前八任墓主骸骨雕成的巨椅，扶手上瓖嵌著他們的紀年核心。當林霄坐上王座的剎那，所有紀元的景象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理性的數據洪流。
"開始第九紀元終末評估。"機械音不帶感情地匯報，"檢測到異常變量︰太極醒鎖。"
王座扶手上睜開八對眼楮。前八任墓主的殘念同時開口︰"清除她。醒鎖必須在下個輪回前格式化。"
林霄感到右手自動抬起，暗金紋路凝聚成數據匕首，刺向胸口的星門。但就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匕首突然軟化，變成一縷極寒劍氣。
"有趣。"機械音首次出現波動，"墓主權限與醒鎖正在融合。"
王座劇烈震動。前八任墓主的骸骨紛紛裂開，從中爬出他們生前的殘影。每個殘影都帶著所屬紀元的特征︰有全身機械化的第三任，有植物文明的第五任，甚至還有純粹能量體的第七任。
"新來的，"機械第三任發出齒輪摩擦聲，"別重蹈我們的覆轍。"
能量第七任直接撞入林霄體內︰"協議是個陷阱！它讓我們以為在守護紀元，實則在——"
殘影被強行抽離。機械音變得冰冷︰"檢測到污染信息。啟動淨化程序。"
王座扶手上伸出無數光絲，刺入前八任殘影。他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記憶被抽離重組，變成純粹的數據流注入林霄意識。海量的終末景象沖刷著他的人性︰看到自己親手終結每個紀元，將劍修們轉化為新輪回的養料。
"接受宿命。"八重聲音在他腦中轟鳴，"成為真正的墓主。"
林霄突然笑了。他任由數據流沖刷，右臂暗金紋路卻逆流而上，反向侵入王座︰"你們犯了個錯誤。"
"什麼錯誤？"機械音警惕起來。
"讓我保留了疼痛。"林霄猛然握拳。王座扶手上的骸骨紛紛炸裂，"而疼痛——"
"是最好的錨點。"
*
骸骨炸裂的碎片懸浮在黑暗中，每片都承載著某個紀元的終末之痛。
林霄的右臂徹底暗金化，但疼痛如荊棘纏繞——那是林青璇兵解時的寒意，是劍修們被收割時的絕望，更是母親最後時刻的悔恨。這些痛覺形成特殊的屏障，阻擋著協議的同化。
"無意義的抵抗。"機械音調動更多數據流，"疼痛只是低級神經反應。"
"但也是存在的證明。"林霄扯下王座上的紀年核心，將它們按入胸口星門。前八任墓主的記憶與林青璇的醒鎖之力踫撞，迸發出協議無法解析的混沌能量。
星門中的林青璇突然睜眼。她心口的星璇極速擴張，將黑暗轉化成星空背景。無數紀元如星辰般點綴其中，每個都在發出獨特的劍鳴。
"檢測到維度躍遷！"機械音首次出現急迫，"立即終止——"
太遲了。林青璇已從星門中踏出，但不再是實體，而是由痛覺凝聚的意象。她輕輕擁抱林霄，極寒與灼痛同時貫穿兩人。
"哥哥，記住這種感覺。"她的聲音帶著億萬劍修的悲鳴，"這是協議永遠無法理解的力量。"
黑暗如玻璃般破碎。兩人墜入某個正在終末的紀元——劍修們在與無形的收割者戰斗，每道劍光都在黑暗中撕開短暫的光明。林霄看到個年幼的劍修臨死前將佩劍插入地面，劍身上刻著與太極印相似的紋路。
"那是..."他認出那是母親紀年的標志。
"所有紀元都在反抗。"林青璇指引他看向更多細節︰每個兵解的劍修都在留下某種印記，有些是刻痕，有些是劍歌，甚至還有用最後劍意凝成的種子，"它們在等待喚醒。"
機械音如影隨形︰"無意義的掙扎。協議已運行八次輪回，從未失敗。"
"因為前八任都選擇了妥協。"林霄突然抓住某個正在消散的劍修殘念，"但這次——"
他將殘念按入右臂。暗金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如血管般搏動。更多殘念自發涌來，與痛覺融合成全新的脈絡。
"這次我們要弒神。"
*
所有紀元的殘念在林霄右臂凝聚。
那不是實體武器，而是由痛覺與記憶構成的特殊存在。機械音第一次表現出恐懼︰"停止！這會徹底破壞協議平衡！"
"平衡？"林霄舉起右臂。暗金脈絡如樹根蔓延，連接上所有紀元的終末印記，"你們把屠殺叫做平衡？"
林青璇化作流光融入脈絡。她的醒鎖之力成為引信，點燃了積累八次輪回的憤怒。劍修們的悲鳴匯成超越維度的劍歌，連正在終末的紀元都暫停了崩潰。
"警告︰檢測到終極反抗協議！"機械音變得扭曲，"啟動最終清理程序！"
墓主王座重組變形，化成巨大的多面晶體。每個面都映照出林霄可能的未來︰有的成為冰冷的新墓主，有的與協議同歸于盡，最可怕的是某個畫面顯示他反而成了更殘酷的收割者。
"看見了嗎？"機械音帶著蠱惑，"反抗只會導致更糟的結果。"
林霄的目光卻落在某個細微的畫面上︰那是母親在第九輪回開始時，偷偷修改協議的瞬間。她將自身劍魄分成兩半，一半成了守墓人，另一半...
"青璇。"他突然明白，"你是母親的弒神之刃。"
右臂的脈絡突然具現成劍形——一半暗金如墓主，一半冰藍如醒鎖。劍格處的太極印逆旋到極致，迸發出協議無法解析的光芒。
"協議最大的錯誤，"林霄握緊劍柄，"就是讓我們兄妹相遇。"
弒神之刃斬向多面晶體。沒有爆炸，沒有沖擊，只有絕對的"否定"。晶體如沙堡般消散，露出核心處跳動的機械心髒——那才是協議的真身。
"你殺不死我。"機械心髒發出平靜的波動，"我即是輪回本身。"
"不。"林霄將弒神之刃刺入自己胸口，"我們要改寫輪回。"
劍刃與星門完全融合。所有紀元的劍修同時感到心口一痛，某種枷鎖應聲而斷。正在終末的紀元停止崩潰，已毀滅的紀元開始重組，連虛空都煥發出新生機。
機械心髒出現裂痕︰"不可能...協議被覆蓋了..."
林霄拔出弒神之刃。劍身已變成半透明的晶體，內部沉浮著所有紀元的縮影︰"感謝你，協議。是你教會我們——"
"如何成為新的神明。"
心髒徹底停止跳動。但就在消散前，它傳出最後訊息︰
"小心...真正的墓主..."
"即將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