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初禮紅著臉,幾乎是逃也似的溜回了主臥。
剛關上門,一個枕頭就迎面飛來,她手忙腳亂地接住,對上秦願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閃爍著八卦光芒的眼楮。
“瞧瞧這滿面春色的樣子,”秦願盤腿坐在床上,拍了拍旁邊的空位︰“快,從實招來!剛才在門口,蔣隊長的手可不老實吧?摸哪兒了?”
黃初禮把枕頭扔回給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但還是爬上床,鑽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楮︰“願願!你能不能別問了……”
“不能!”秦願立刻湊過來,像只好奇的小貓︰“獨守空房漫漫長夜,唯一的樂趣就是拷問我的好閨蜜了!快說嘛,你們倆……第一次,是誰先主動的?我猜肯定是蔣隊長,看他那霸道勁兒,估計沒少折騰你?”
提到“第一次”,黃初禮的臉瞬間燒得更厲害了,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那個有些混亂卻又無比清晰的夜晚……
微妙的雨夜小旅館里,空氣里仿佛都彌漫著一種一觸即發的曖昧。
她記得自己當時心跳快得厲害,看著他線條冷硬的側臉,也不知道是積壓多年的情感終于找到了出口,還是什麼,總之她鬼使神差地……主動吻了他。
雖然只是輕輕踫了一下他的唇角,但就像是點燃了燎原的星火。蔣津年愣了一瞬,隨即眼底翻涌起她從未見過的驚人暗潮。
然後……局勢就徹底失控了。
他反客為主,那個吻充滿了掠奪性和積壓已久的渴望,幾乎將她吞噬。
後來的事情,便如水到渠成,在那方面的事情他確實很霸道,但也……很溫柔,至少在她喊疼的時候,他會停下來,耐心地哄著她,直到她再次適應……
“喂!回神啦!”秦願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聲音里滿是意味深長的笑意#“臉這麼紅,想到什麼限制級畫面了?看來……是我猜錯了?難道是我們黃醫生先撲倒的蔣隊長?”
黃初禮把臉埋進被子,悶悶地“嗯”了一聲,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去,真的假的?”秦願興奮地低呼一聲,用力摟住她#“可以啊我的寶!出息了!快跟我說說細節!你是怎麼把他拿下的?”
“哎呀,沒什麼細節……”黃初禮羞得不行,但還是抵不過她的軟磨硬泡,含糊道︰“就是當時氣氛到了,我就親了他一下……”
“然後呢然後呢?”秦願眼楮放光。
“然後……就那個了嘛。”黃初禮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無盡的羞意,卻也有一絲甜糯。
秦願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我就知道!蔣隊長那體格,那氣場,一看就是悶騷型的,平時冷著臉,一撩就著!那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心癢難耐?剛才被打斷兩次,難受不?”
黃初禮誠實地點了點頭,在秦願面前,她無需掩飾︰“嗯……有一點……”
她說完這句,看著秦願越來越精神的勁頭,立馬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願願,說實話,我以前從來沒想過,真的能和他在一起,高中畢業之後,那麼多年沒見,我以為我早就慢慢放下他了,時間久了,感覺也就淡了。”
“可事實證明我錯了。”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卻滿是幸福、“自從陰差陽錯和他結婚,住到一起,每一天我都覺得好開心,好不真實。他對我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我才發現,我好像……比高中時候還要喜歡他,不,是愛他。”
秦願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真好,初禮,我真為你高興,你們這緣分,兜兜轉轉還是繞回來了,不過……我有點好奇,既然你高中就喜歡他,後來怎麼就沒聯系了?按說你們也是一個圈子的,不至于完全沒交集吧?”
提到這個,黃初禮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喜歡孫雨薇,包括我。”她的聲音有些低︰“你也知道,孫雨薇和他算是青梅竹馬,家世相當,長得又漂亮,性格也張揚,學校里很多人都傳他們是金童玉女,以後肯定會在一起,蔣津年雖然對誰都冷淡淡的,但對孫雨薇確實比別人多點耐心,我就……自然而然地以為他們互相喜歡,畢竟我只也只是個旁觀者。”
“所以你就自動退出,連問都沒問?”秦願蹙眉。
“嗯。”黃初禮點頭︰“那時候年紀小,臉皮薄,又自卑覺得家世差太多,他那麼耀眼,我怎麼敢去問?後來畢業,大家各奔東西,聯系就更少了,再後來……我就遇到了傅遠澤,也就徹底把他埋在心底了。”
“傻不傻啊你!”秦願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蔣津年親口承認過他喜歡孫雨薇嗎?”
黃初禮仔細回想,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他從來沒明確說過。”
“那你呢?你有親口問過他嗎?哪怕只是開玩笑似的試探?”秦願追問。
黃初禮再次搖頭︰“……沒有,我不敢。”
“看吧!”秦願一拍大腿︰“都是你自己瞎想的!他都沒親口承認過的事情,你就自己給自己判了死刑?當初要是勇敢一點,去問一句,說不定你們孩子都會打醬油了!白白浪費這麼多年!”
黃初禮聞言,也是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也許吧……但可能那時候就是缺了點勇氣,也缺了點緣分,不過現在這樣也好,雖然繞了點路,但最終還是在一起了,我覺得很幸福。”
“那倒是!”秦願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又好奇地問︰“那……孫雨薇呢?你現在跟她處得好像還行?她真的完全放下蔣津年了?我看她今天對你挺維護的。”
“她啊,”黃初禮笑了笑,“其實本性不壞,就是有點大小姐脾氣,被寵壞了,現在好像確實放下了,還老是抱怨蔣津年防她跟防賊一樣,而且,她今天好像對顧主任一見鐘情了。”
“顧主任?你們那個帥主任?”秦願挑眉︰“有意思!不過話說回來,你現在幸福就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嗯。”黃初禮輕輕應了一聲,握了握秦願的手︰“謝謝你,願願。”
“謝什麼,傻丫頭。”秦願回握住她︰“快睡吧,明天還要去醫院檢查呢,說不定真有驚喜哦!我可能馬上要做干媽了。”
听到她的話,黃初禮彎唇笑了笑,兩人又低聲聊了幾句,才相繼入睡。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臥室。
黃初禮和秦願醒來時,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
兩人洗漱完走出房間,驚訝地發現蔣津年已經做好了早餐,簡單卻精致,整齊地擺在餐桌上。
蔣津年穿著家居服,少了平日的冷硬,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
看到她們出來,他神色自然,仿佛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醒了?吃早餐吧。”
他的目光落在黃初禮身上,格外柔和,細心地幫她拉開椅子,把溫牛奶推到她面前︰“小心燙。”
用餐期間,蔣津年對黃初禮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剝雞蛋,抹果醬,動作自然流暢。
黃初禮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卻甜滋滋的。
秦願把他們之間的互動看在眼里,期間沒少朝黃初禮拋眼神。
吃完早餐後,她就接了通電話,是工作方面的,掛了電話後,就和黃初禮簡單說明了情況,風風火火的離開︰“好了,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我經紀人馬上到樓下接我,有個平面要拍,初禮,檢查結果出來了第一時間告訴我哦!”
她說著,又沖蔣津年擺擺手︰“蔣隊長,好好照顧我姐妹兒!”
送走秦願,公寓里只剩下兩人。
蔣津年收拾好餐桌,對黃初禮說︰“去換衣服,我陪你去醫院。”
“其實我可以自己……”黃初禮還想掙扎一下。
“不行。”蔣津年態度堅決,語氣不容置疑,“我陪你去。”
他眼里帶著不容錯辯的擔憂和堅持。
黃初禮心里一暖,點了點頭︰“好。”
兩人開車前往市中心醫院。
早晨的交通有些擁堵,車流緩慢。
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黃初禮有些緊張地絞著手指,既期待又害怕檢查結果。
蔣津年空出一只手,覆蓋在她微涼的手背上,輕輕握了握︰“別緊張,沒事的。”
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黃初禮對他笑了笑,稍稍放松了一些。
車子駛入醫院附近的路段,在一個十字路口等待紅燈。
蔣津年側頭看著黃初禮,剛想再說些什麼安撫她——
突然!
“砰——!”
一聲沉悶而突兀的巨響驟然響起!根本不是汽車鳴笛或者踫撞的聲音!
幾乎是聲音響起的同一瞬間,蔣津年左側的車窗玻璃應聲碎裂!蛛網般的裂紋中心,是一個清晰的彈孔!
“小心!”
蔣津年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玻璃碎裂的剎那,他幾乎是憑借本能,猛地傾身撲向副駕駛座的黃初禮,用自己的身體嚴嚴實實地將她護在身下!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頭頂傳來。
黃初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被蔣津年緊緊壓在座椅和車門之間,鼻尖瞬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只能感受到壓在她身上的男人身體的重量,以及他瞬間繃緊的肌肉和那聲壓抑的悶哼聲。
“津年?!”她驚恐地尖叫出聲,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車窗外的街道瞬間陷入一片混亂!尖叫聲、汽車急剎聲、警報聲此起彼伏!
“待在車里別動!低頭!”蔣津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急促而壓抑,帶著明顯的痛楚,但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
他迅速抬起頭,眼神警惕瞬間鎖定了子彈射來的大致方向,側前方一棟商業樓的某扇窗戶!
而此刻,他的左肩處,深色的布料迅速被洇濕了一大片,顏色還在不斷擴大,血腥味越發濃重。
黃初禮被他護在身下,驚恐地看著他瞬間蒼白的臉色和額角滲出的冷汗,還有那不斷蔓延的血色,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狙擊手!是狙擊手!
有人要殺他!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市中心!
而蔣津年,為了保護她,受傷了!
巨大的恐懼和後怕如同冰水般瞬間淹沒了她,讓她渾身冰冷,止不住地顫抖。
“津年……你受傷了!你流了好多血!”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想要查看他的傷口,卻被蔣津年用沒受傷的右手緊緊按住。
“我沒事!別怕!趴好!”蔣津年咬牙忍痛,一邊用身體掩護她,一邊迅速拿出手機報警,並聯系隊里,言簡意賅地匯報了遭遇狙擊的情況和位置。
周圍的混亂還在持續,但狙擊手似乎一擊之後便沉寂了,沒有再開第二槍。
很快,遠處傳來了警笛聲,越來越近。
蔣津年確認暫時安全後,才稍稍放松了身體,但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將黃初禮護在最安全的位置。
他低頭看向懷里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小女人,用沒受傷的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和濺到的玻璃碎屑,聲音放柔了許多,帶著安撫的意味︰“別怕,初禮,沒事了,警察馬上就到。”
可黃初禮看著他血流不止的肩膀,感受著他身體的微顫,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親眼目睹了子彈射來的那一刻,親眼看到他毫不猶豫地用身體保護她,親眼看到鮮血從他身上涌出……
這種只有在電影里才會出現的場面,真實地發生在了她眼前,發生在了她最愛的人身上!
巨大的沖擊和恐懼,以及對他傷勢的擔憂,讓她幾乎崩潰。
“你流了那麼多血……”她語無倫次,手指顫抖著不敢踫他的傷口。
“小傷,死不了。”蔣津年忍著劇痛,甚至還試圖對她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別哭,你沒事就好。”
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終于抵達現場,將他們的車輛包圍起來。
訓練有素的警察迅速疏散人群,封鎖現場,突擊隊朝著蔣津年指示的方向大樓疾馳而去。
醫護人員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蔣津年扶下車。
黃初禮也跟著下車,腿軟得幾乎站不住,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眼楮一刻也不敢離開他蒼白的臉和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醫護人員在進行緊急止血包扎,蔣津年卻皺著眉,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掃視著周圍,對趕來的警察負責人沉聲道︰“對方是專業狙擊手,目標明確,一擊未中,立刻撤離,很有可能是沖著我來的,立刻徹查那棟樓,還有周邊所有監控。”
“是!蔣上尉!”負責人面色凝重地應下。
安排完這些,蔣津年才仿佛卸下重擔,身體晃了一下。
“津年!”黃初禮趕緊扶住他。
“嫂子別擔心,蔣隊交給我們!”醫護人員連忙將蔣津年扶上救護車。
黃初禮也跟著上了救護車,緊緊握著蔣津年沒有受傷的右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最近的中心醫院。
蔣津年因為失血和疼痛,臉色蒼白,閉著眼楮,但意識還清醒,手指用力回握著黃初禮,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黃初禮看著他肩膀上的紗布不斷滲出血色,呼吸不自禁輕了輕……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顆子彈再偏一點……如果蔣津年反應慢一點……
巨大的後怕和對他傷勢的擔憂,以及那隱藏在暗處的致命威脅,像沉重的烏雲,籠罩在她的心頭。
原本期待的孕檢,此刻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襲擊徹底打亂。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絕對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