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初這才開口道︰“說吧，你留在我身邊，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我沒想利用你，我就只是想著能有機會進太醫院。”
“你進太醫院做什麼？”
甦仇黯然地低垂下頭︰“我想調查我姐姐的死因。”
“你姐姐的死跟太醫院有關？”靜初有些詫異地問。
甦仇點頭︰“他們說，我姐姐是被宮女歲安串通別人毒死的，我才不信。我姐姐與歲安一起長大，感情可好了。
歲安對我姐姐也忠心耿耿，甚至于可以拿命護著她，怎麼可能害她？”
歲安？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靜初的眸子驟然縮緊，脫口而出︰“你姐姐是甦妃娘娘？”
“啊？”一旁宿月驚詫出聲，手里的東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甦仇點頭，眼眶瞬間就紅了︰“我爹娘每天忙于生意，我從小就是姐姐帶著我長大的。
當年她不得不奉詔進宮，我答應她，等我長大了，會進京來看她。
誰知道，還沒等我長大，她竟然就被人害死了。”
說著話，淚珠子就忍不住， 里啪啦地落下來。
“他們都說是歲安趁著我姐姐生天花的時候下毒毒死了她，但是我們都知道不是！
我姐姐自幼就生過天花，不會再生，歲安也絕對不會這樣做。
可是我爹娘他們什麼都不敢說，只默默地掉眼淚，夜里一個勁兒地哭。也不讓我進京給姐姐報仇。
從那時候起，我就偷偷地攢錢，想盡一切辦法，從我爹娘手中要錢，攢夠了盤纏之後，我就一個人偷偷離開了江南，千里迢迢地來了上京。”
那時候，他應該還只是個孩子。
這麼遠的路，他是怎麼一個人丈量著過來的？
靜初忍不住一陣心疼，抬起手來，將帕子遞進他的手里，並且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甦仇就再也忍不住，雙膝一跪，伏在靜初的雙膝之上，“嗚嗚”地哭出聲來。
這兩年里積攢的委屈，還有對姐姐的懷念，全都一股腦地發泄出來，哭得一抽一抽的。
靜初輕拍他的背，軟聲安慰。
池宴清回到侯府，听說靜初還未回府，立即調轉馬頭，來了新宅。
一進門就看到甦仇趴在自家媳婦兒膝上哭，立即就要上前阻止。
被靜初一個眼神制止了。
氣哼哼地靠在門框上，咳嗽了兩聲。
甦仇止住哭聲，吸吸鼻子，用袖子抹了抹臉︰“白姐姐你可像我阿姐了，尤其是那天我生病，你照顧我時候的樣子。
還有我做了錯事，你嗔怪我時候的眼神，總是會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姐姐來。否則我不會哭鼻子的。”
靜初柔聲道︰“這兩年你受苦了。”
“只要能幫姐姐報仇，我不覺得苦。”甦仇堅定地道︰“就是那時候，我不知道究竟怎麼才能進宮，差點就閹了進宮當太監了。”
池宴清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被靜初瞪了一眼，忙一本正經起來。
心里卻是酸丟丟的，自家媳婦兒從來沒有這樣溫溫柔柔地對待自己。
果真愛哭的孩子有奶吃。
明兒自己也委屈委屈，跟她撒撒嬌。只要能抱著她，哭也行。
甦仇哼了哼︰“有什麼好笑的，逼急了我，我什麼都做得出來。要不是我在宮外蹲了半個月，見到張叔，興許就真的進宮了呢。”
“你說的是張魯吧？”靜初問。
甦仇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張叔與我父親相熟，當初我姐進宮，父親托他多照顧我姐，所以我認識他。
張叔當然不讓我淨身，為了穩住我，就讓我做點藥材生意，說只要我生意做得夠大，他就可以幫我把生意做到皇宮里去。
我那時候還小，壓根也不懂，反正就听他的話，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把生意做得像模像樣。”
若非靜初打听過他的根底，都會以為他在吹牛。真是虎父無犬子，那麼小的年紀，竟然就能有這樣的魄力與本事。
“所以，張魯才會想方設法讓你接手秦家藥行的生意？”
“這事兒原本就是嚴院判的詭計，他主動找到張叔，要設計將你擠兌走。
張叔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讓我趁機花銀子賄賂了嚴院判，敲定了這筆生意。
再說，我阿姐的死原本你那養父就有份兒，當年就是她非說我阿姐得了天花，才害死她的，我對你自然無需客氣。”
池宴清這才听明白，甦仇這番話背後隱藏的巨大信息。
他姐？天花？白家大爺？
他又姓甦，還是來自于江南。
難不成，他是甦妃的兄弟？
那這小子留在靜初身邊做什麼？
池宴清立即詢問︰“你故意接近靜初，就是想利用她給你姐姐報仇？”
“我不是故意接近白姐姐。出了那件事情之後，張叔被我拖累，丟了差事。
我心里很過意不去，就變賣了所有的財產，除了賠你的藥錢，余下的全都偷偷放在他的家門口，然後我就一個人流落街頭。
當時很沮喪，也很懊惱，結果又被一群叫花子圍追堵截，淋雨生病之後，被他們捉住送到了白姐姐這里。
白姐姐給我治病的時候，其實我是半昏半睡的。我听到她說話，說要進宮，順便調查我姐姐的案子。
當時我心里就一個激靈，決定一定要想方設法留下來，要真心實意地對白姐姐好，我就知道，她一定能幫我。”
難怪。
靜初問︰“那你當初為什麼不肯實話實說呢？”
“我又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調查我姐姐的案子。你又不認識我阿姐。”
防人之心不可無，也在情理之中。
難怪那時候他想方設法地想要留在宅子里住。
池宴清輕哼︰“我就說你小子怎麼老是拍我的馬屁，一口一個姐夫，是不是也想著利用我呢？”
甦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一半一半吧，我是真覺得跟你比較投脾氣。我不喜歡臭臉的人，更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
“算你小子有眼光。”池宴清很滿意他的回答。
“那你會幫我調查我姐姐的案子不？”
池宴清沒好氣地道︰“你白姐姐一直都在查，當初她殫精竭慮地進宮，也是為了此事。”
“為什麼？”甦仇仰臉，不解地問靜初。
靜初猶豫了一下，決定如實相告︰“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不能沖動，不能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