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李羽可的玩具店染成暖橘色，李奮斗伸手想踫女兒擺在櫃台的全家福，卻被李羽可一把拍開。相框在玻璃台面滑出刺耳聲響︰\"你當年把媽媽一個人扔在醫院化療，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換再多房子，能換回媽媽嗎？\"
\"我拼命賺錢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李奮斗的聲音突然拔高，領帶歪斜地掛在脖頸，\"你以為我願意在豬圈里被人關三天？要不是你媽......\"他突然噤聲，喉結劇烈滾動。
胡曼黎看著父女倆漲紅的臉，像兩頭發怒的困獸。記憶突然閃回李總辦公室那張泛黃的照片——年輕時的李奮斗抱著牙牙學語的李羽可，身後是狹小的出租屋。此刻爭吵聲里，藏著太多被時光掩埋的真相。
\"都別說了！\"胡曼黎猛地拍桌，震得陶瓷小熊擺件微微搖晃，\"你們明明都在互相傷害中拼命愛著對方！\"她抓起李羽可手腕，露出內側褪色的紅繩︰\"這是你媽媽臨終前編的，她托護士轉交給你，說"等爸爸回來，給他也系一根"。\"
李奮斗僵在原地，眼眶突然發紅。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他在豬圈里數著牆上的霉斑，滿心都是女兒高燒的小臉。當妻子渾身濕透地出現在門口時，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胡曼黎蹲在路邊干嘔。薛曉舟慌亂地遞上礦泉水，指尖擦過她冰涼的手背︰\"胡姐，你臉色比白紙還難看。\"
\"我把一切搞砸了。\"她靠在梧桐樹旁，路燈在睫毛下投出細碎陰影，\"要是失業了，我就去當月嫂......\"
\"我養你。\"薛曉舟脫口而出，聲音比心跳還快，\"送外賣、跑滴滴，我總能讓你吃飽飯。\"他想起第一次見她在會議室據理力爭的模樣，那時就覺得，這個女人值得被全世界溫柔以待。
胡曼黎卻只當是玩笑，笑著拍他肩膀︰\"少貧嘴，趕緊想想怎麼挽回李總。\"她沒看見薛曉舟轉身時通紅的耳尖，也沒听見他低到塵埃里的嘆息。
療養院的消毒水味道刺鼻，胡德功顫巍巍地握著女兒的手︰\"小黎，丁致遠那孩子......\"話音未落，護士送來繳費單。胡曼黎盯著\"預交一年費用\"的字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學校門口，丁致遠穿著筆挺的西裝，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我後悔了。邱麗甦懷孕後，我才發現最懂我的人一直是你......\"
\"夠了！\"胡曼黎後退半步，身後的銀杏葉簌簌飄落，\"你把感情當兒戲嗎？邱麗甦懷著你的孩子，你讓她怎麼辦？\"她突然想起結婚七年，丁致遠總說\"等忙完這陣\"，卻在最需要他的時候，牽著別人的手離開。
母校的梧桐大道鋪滿金黃，胡曼黎蹲在長椅邊，撫摸著當年刻下的\"\"。那時丁致遠說要帶她環游世界，說會永遠記得她眼里的星光。而如今，星光早已碎成滿地斑駁。
\"又在想丁致遠？\"薛曉舟突然出現，手里提著她最愛的栗子蛋糕，\"你騙我說和鐘寧約會時，睫毛都在發抖。\"他突然湊近，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要是有人認真告白，你會接受嗎？\"
胡曼黎別開臉，盯著遠處嬉笑的學生︰\"我這個年紀，只想守著丁達爾過安穩日子。\"她沒看見薛曉舟瞬間黯淡的眼神，也沒听見他藏在風里的嘆息。
邱麗甦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淚水滴在手機屏幕上。丁致遠那句\"錢借給老朋友了\"像根刺，扎得她整夜未眠。她想起胡曼黎在展會發言時的從容，突然明白自己永遠贏不了那個女人刻進骨子里的溫柔。
金總辦公室的沉香縈繞，他推過燙金聘書︰\"養老院內勤總監，薪酬翻倍。\"胡曼黎望著窗外太盈國際的ogo，想起薛曉舟說\"做保險是做溫度\"時眼里的光︰\"謝謝金總，但我還想在保險行業繼續走下去。\"
談判室的氣壓低得可怕，李奮斗將方案摔在桌上︰\"你憑什麼說我女兒能養活自己？\"薛曉舟握緊拳頭，卻在瞥見胡曼黎擔憂的眼神時冷靜下來︰\"李總，您知道羽可每月給山區孩子捐多少書嗎？她早就不是需要您保護的小女孩了。\"
胡曼黎適時遞上熱茶，聲音像春日溪流︰\"但作為父親，總想把最好的都給孩子。薛曉舟的方案其實是......\"她指著合同某處，\"用信托基金保障羽可的終身生活，控制權卻在她自己手里。\"
李奮斗的手突然顫抖，想起女兒小時候攥著他衣角說\"爸爸別走\"的模樣。窗外的夕陽正好落在薛曉舟遞來的合同上，燙金的字像極了女兒畫的太陽。
慶功宴上，薛曉舟醉醺醺地抱住胡曼黎，身上帶著桂花酒的香氣︰\"胡姐，沒有你我真的不行......\"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間，胡曼黎慌亂地推開，卻听見他喃喃自語︰\"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深夜的出租屋，薛曉舟紅著臉遞出禮盒。胡曼黎拆開精致包裝，露出的保險單讓她愣住︰\"你讓我加班加到家里來了？\"
\"這是專屬你的終身保障。\"薛曉舟突然認真起來，目光灼灼，\"受益人寫的是丁達爾。胡姐，我想和你一起守護他長大，守護你們的未來。\"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胡曼黎望著保險單上工整的字跡，突然想起李羽可修補的陶瓷小熊。或許人生的裂痕，真的能被愛填補成獨一無二的風景。她沒說話，只是輕輕靠在薛曉舟肩頭，听著他劇烈的心跳，像听見春天的第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