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麗甦對著鏡子補妝，粉底怎麼也蓋不住眼下的青黑。樓下傳來丁母炖雞湯的香氣，混著丁父收音機里咿咿呀呀的京劇，像團亂麻堵在她心口。\"致遠，你跟爸媽說說，\"她把口紅重重拍在梳妝台上，\"我需要安靜養胎，不是開養老院！\"丁致遠捏著手機的手發顫，屏幕上還停留在母親發來的\"給麗麗熬了紅棗粥\"的消息。
招標會現場的投影儀將薛曉舟的方案投射在巨幕上，艾臨江轉動著鋼筆，鏡片後的眼神深不可測。當其他面試官陸續離場，空曠的會議室里只回蕩著空調外機的嗡鳴。\"你這份方案，\"艾臨江突然輕笑，\"每一條風險預案都像是針對我個人，不覺得太巧了嗎？\"薛曉舟解開西裝領口的紐扣，露出脖頸處未消的曬傷痕跡︰\"我只針對保險本身，至于某些人，早不放在眼里。\"
胡曼黎將馬曉偉的資料夾進艾中華的方案時，窗外正下著太陽雨。老人戴著老花鏡逐行閱讀，金絲鏡框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艾總，私生子的潛在風險......\"她話未說完，便被對方抬手打斷。但當她轉身離開時，瞥見老人悄悄將那份材料塞進抽屜最底層。
商業街的霓虹映在丁致遠的鏡片上，丁父舉著糖炒栗子往他懷里塞︰\"給麗麗帶點，孕婦就該吃甜的。\"母親則在絲綢店挑選手帕，嘴里念叨著要給未來的孫子做襁褓。他張了張嘴，喉間卻像卡著塊碎玻璃。直到父母說\"等你新書發布會結束再走\"，他才驚覺口袋里的手機已被攥得發燙——邱麗甦的第十七個未接來電在屏幕上閃爍。
\"爸爸，爺爺奶奶把我獎杯摔了。\"丁達爾抱著足球站在玄關，球鞋還沾著泥土，\"他們說男孩子就該學數理化，踢足球沒出息。\"丁致遠望著兒子泛紅的眼眶，突然想起胡曼黎獨自帶孩子時，連家長會都是抱著發燒的丁丁去開的。夜風卷著落葉拍打窗戶，他蹲下身擦掉兒子臉上的淚痕，卻發現自己的手比孩子的更涼。
薛曉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看著胡曼黎在客廳來回踱步︰\"沒關系，大不了我們再......\"話未說完，他突然掏出中標通知書，像變魔術般在她眼前晃動。胡曼黎先是一愣，隨即抄起抱枕砸過去，卻在少年躲閃時瞥見他後頸新添的傷口——那是昨天幫她搬展架時蹭破的。
唐玲的香水味先于她本人飄進辦公室，她倚在門框上，涂著蔻丹的手指劃過薛曉舟的辦公桌︰\"小薛啊，跟著胡曼黎能有什麼前途？\"她壓低聲音，\"只要你把她的客戶資源給我，我保證......\"話音未落，薛曉舟已將合同重重合上︰\"唐經理，有些情分，不是錢能買到的。\"
邱麗甦的產檢報告攤在餐桌上，胎兒發育曲線像道刺目的傷疤。\"丁致遠，\"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下周之前，讓你父母搬走。\"男人盯著報告單上\"建議保持心情愉悅\"的醫囑，想起昨夜母親偷偷往她碗里夾的肥肉，突然覺得連呼吸都是錯的。
保險合同的審核進度條卡在99整整三天，薛曉舟盯著系統界面的眼楮布滿血絲。胡曼黎將監控截圖甩在桌上，畫面里唐玲正與孫女士在咖啡廳密談︰\"當年她就是用這招搶走我的客戶。\"她突然湊近，發梢掃過少年緊繃的下頜，\"但這次，我們要玩點不一樣的。\"
美甲店的水晶吊燈下，唐玲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機里傳來的錄音清晰無比——她承諾返佣、詆毀同行的每一句話，都被錄得清清楚楚。\"胡曼黎，你......\"她的聲音發顫，指甲油蹭花了精心修剪的指甲。而此刻的胡曼黎正慢條斯理地涂著裸色甲油，仿佛只是在討論天氣︰\"明天上午十點前，我要看到艾總的保單通過。\"
艾中華的私人會所飄著沉香，老人摩挲著胡曼黎的方案，突然輕笑出聲︰\"他們都怕我私生子的事影響公司，只有你，\"他的目光落在馬曉偉那頁，\"想著怎麼保我的血脈。\"窗外傳來長江的汽笛聲，他將燙金名片推過去，\"以後，我的保險只找你做。\"
深夜的合租屋，薛曉舟對著電腦修改方案，橘貓\"保單\"蜷在鍵盤上打盹。胡曼黎端來熱牛奶，瞥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想起七年前自己單槍匹馬闖市場的模樣。\"早點睡，\"她的指尖在他發頂短暫停留，\"明天還有硬仗要打。\"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兩人身上投下交錯的光影，像極了他們糾纏不清卻又愈發緊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