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握著染血的長劍，劍穗還在滴滴答答淌著雨水，听見靜雲說出“湘君”二字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劍柄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紅痕，他想起昨日湘君還笑語盈盈地給他送桂花糕，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怎麼也無法和眼前這個勾結匪類的女人聯系到一起。
“大哥，你確定？”少白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柳家祠堂。元榮默默將沾著寶珍閣暗紋的錦囊遞過來，又展開賬本上趙天麟的密信，字跡在火光映照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祠堂外傳來。甦鳳舉著一盞油燈，裙擺沾滿泥濘，手中攥著一只碧綠的玉鐲。那玉鐲通體通透，內側刻著小小的“周”字，正是周母常年佩戴的貼身之物。
“這是在城西破廟撿到的。”甦鳳氣喘吁吁，“廟祝說，看見有人被黑衣蒙面人拖上馬車......”她的話音未落，靜雲已經踉蹌著扶住柱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少樸咳著血沖進來，看見玉鐲的剎那，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少白立刻反應過來，握緊長劍︰“我帶人去找！”他轉身要走，卻被甦鳳攔住。甦鳳將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塞進他手里，上面是用朱砂畫的簡易地圖，標記著趙天麟郊外別院的位置。“我跟蹤趙天麟時找到的。”甦鳳眼神堅定，“一起去！”
此刻的趙天麟別院地牢里，周母被鐵鏈鎖在潮濕的牆壁上。頭頂的火把明明滅滅，照得湘君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湘君握著匕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年你勾結我爹滅了將軍府，又為了獨吞綠如意殺我全家！現在該還債了！”
周母抬起頭，渾濁的眼楮里滿是疲憊︰“當年...當年是你爹先動的手...他拿著綠如意說能救少樸的命......”她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鮮血，“我不過是...不過是想救自己的兒子......”
“住口！”湘君尖叫著舉起匕首。就在這時，地牢外突然傳來打斗聲。少白的怒吼穿透厚重的木門︰“放開我娘！”湘君臉色驟變，慌忙將匕首抵住周母咽喉。門被猛地踹開，少白舉劍沖進來，卻在看清眼前場景時僵在原地。
靜雲緊隨其後，目光掃過周母身上的傷痕，又落在湘君瘋狂的臉上。她突然想起在周家雜物間找到的舊賬簿，其中一頁邊角被火燒過，隱約能看見“柳記商行”和“趙記典當行”的字樣。
“湘君，你被趙天麟騙了！”靜雲大聲喊道，“當年滅你滿門的主謀就是他爹！你爹不過是個棋子！”她摸出懷中半張燒焦的賣身契，“這上面有你爹的手印，他早就把你賣給趙家當丫鬟了！”
湘君的手開始顫抖，匕首在周母頸邊劃出一道血痕。記憶突然翻涌，小時候她總在當鋪後院玩耍，父親身上永遠帶著趙老爺賞的玉佩。有天深夜，她被哭喊聲驚醒，看見父親跪在趙老爺面前，額頭磕出血來......
“不可能！”湘君搖頭，淚水混著雨水滑落，“是周家...是他們......”話未說完，趙天麟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好個聰明的少奶奶，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他舉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少白。
地牢里的氣氛瞬間凝固。少樸咳著血從人群後擠進來，他的目光掃過趙天麟腰間的鎏金匕首——那正是當年刺殺將軍府的凶器。“趙天麟，你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少樸擦去嘴角的血，“元榮已經帶著證據去了官府。”
趙天麟臉色一變，扣動扳機的瞬間，甦鳳突然撲過來撞開少白。子彈擦過甦鳳的肩膀，打在牆壁上濺起火星。混亂中，湘君的匕首掉在地上，周母趁機一腳踢向趙天麟膝蓋。趙天麟重心不穩，手槍掉在少白腳邊。
少白迅速撿起槍對準趙天麟，就在這時，地牢頂部突然傳來爆炸聲。趙天麟瘋狂大笑︰“晚了！整個別院都埋了火藥！”他趁著眾人分神，抓起湘君當做人質，退向地牢深處的暗道。
少樸咳嗽著抓住靜雲的手，聲音虛弱卻堅定︰“走！我帶你出去！”少白護著周母和甦鳳緊跟其後。通道里不斷有碎石掉落，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當他們終于沖出別院時，身後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湘君和趙天麟卻不見蹤影。靜雲望著廢墟，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真相。少樸將最後一只紙鶴塞進她手心，紙鶴翅膀上還沾著他的血跡︰“別怕，我們一起。”
周母靠在少白肩頭，望著天空中盤旋的紙鶴，渾濁的眼楮里第一次有了淚光。她從懷中掏出那本珍藏十八年的日記，慢慢翻開︰“也許...是時候說出所有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