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靜雲跪坐在軟墊上,指尖撫過日歷上鮮紅的數字,昨日撕下的那頁已被疊成展翅欲飛的紙鶴,懸在床前的絲線上輕輕搖晃。自從綠如意事件後,周母看她的眼神愈發冰冷,湘君在旁添油加醋的詆毀,更是讓她在府中舉步維艱。
    \"少奶奶,老夫人說今日佛堂的早課......\"丫鬟春桃的聲音在門口戛然而止,靜雲不用回頭也知道,定是湘君又在母親面前說了什麼。她深吸一口氣,將新撕下的日歷緩緩對折,紙頁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房中格外清晰。
    少樸咳嗽著從床榻上支起身子,青灰色胎記在蒼白的臉上愈發明顯︰\"雲兒,別管那些閑言碎語......\"話未說完便被劇烈的咳嗽打斷,染紅的帕子落在枕邊,像一朵凋零的紅梅。靜雲慌忙起身扶住他,指尖觸到他嶙峋的脊背,心疼得眼眶發燙。
    \"少樸,你看。\"她將折好的紙鶴輕輕放在他掌心,\"每一只紙鶴都藏著一個願望。\"窗外的風穿堂而過,帶動滿室紙鶴輕輕晃動,仿佛無數白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少樸望著妻子溫柔的笑顏,恍惚間又回到了初見時的桃林,那時的她也是這般明媚動人。
    然而平靜的表象下暗潮洶涌。湘君倚在回廊的朱漆欄桿上,看著靜雲抱著藥碗走向少樸的房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從袖中掏出趙天麟新送來的密信,信紙邊緣還帶著淡淡的火藥味︰\"加快進度,月底前務必讓周家大亂。\"
    深夜,靜雲在燭光下整理著日漸增多的紙鶴。這些日子她愈發小心,白天忙著照顧少樸,夜里等他睡下後,便偷偷翻找府中舊賬。當她在雜物間的暗格里發現半本泛黃的日記時,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那工整的字跡,分明是周母年輕時所寫。
    \"......樸兒的病愈發嚴重,大夫說唯有將軍府的綠如意可續命......\"靜雲的目光死死盯著字句,心跳幾乎停滯。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周母就知曉綠如意的神奇功效,也正是那年,將軍府突遭滅門。她將日記緊緊抱在懷中,淚水滴落在紙頁上,暈開了模糊的字跡。
    第二日,靜雲如往常般撕下日歷折紙鶴,卻在紙頁背面發現一行陌生的小字︰\"子時三刻,柴房見。\"筆跡歪歪扭扭,像是刻意偽裝。她下意識地望向病榻上沉睡的少樸,心中警鈴大作。
    子時的梆子聲響起時,靜雲悄悄摸到柴房。月光從破舊的窗欞漏進來,照見角落里縮著的身影竟是王伯——那個曾在花園中對綠如意諱莫如深的老園丁。\"少奶奶,老奴對不住您。\"王伯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當年滅門案,老奴也在場......\"
    話音未落,柴房的門突然被踹開。湘君舉著油燈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幾個周家護院,臉上是勝券在握的得意︰\"好啊!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竟敢私會外賊!\"她的目光掃過靜雲手中的日記和油紙包,瞳孔驟然收縮。
    \"娘!\"少樸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他裹著單薄的衣裳,在元榮的攙扶下踉蹌著跑來,咳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周母拄著拐杖緩緩走來,渾濁的老眼盯著靜雲手中的日記,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把東西交出來!\"湘君上前搶奪,卻被靜雲側身躲開。情急之下,她突然尖叫一聲,裝作被推倒的模樣跌坐在地︰\"少奶奶要殺我!\"護院們立刻圍了上來,刀光在月光下泛著冷芒。
    少樸猛地擋在靜雲身前,劇烈的咳嗽震得他幾乎站不穩︰\"娘,雲兒不是這樣的人!\"他望向周母,眼中滿是懇求,\"您相信她一次,就像當年相信我......\"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敲在周母心頭。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這般固執地相信,只要得到綠如意,就能救回瀕死的兒子。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遠處突然傳來沖天火光。趙天麟的聲音混著爆炸聲遠遠傳來︰\"周家欠我的,該還了!\"湘君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慌亂地摸向懷中的密信,卻發現早已不翼而飛——不知何時,靜雲已將那張寫著陰謀的紙條塞進了紙鶴里。
    少樸握住靜雲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掌心的老繭。那些為他折紙鶴磨出的痕跡,此刻竟成了最溫暖的印記。\"雲兒,\"他望著漫天飛舞的紙鶴,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浴火重生的蝶,\"往後的日子,我們一只一只數。\"
    靜雲將頭靠在他肩上,腹中的胎兒突然輕輕踢了她一下。她望著遠處沖天的火光,心中卻異常平靜。那些被淚水浸濕的日歷,那些藏著秘密的紙鶴,終將帶著他們的愛與勇氣,在這場風暴中尋得一線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