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法的薰衣草田里,蔣媛摘下寬檐草帽,任由紫色花浪拂過指尖。遠處傳來引擎轟鳴聲,慕容雲海騎著租來的復古摩托穿越花田,皮衣下擺被風掀起,宛如電影里的畫面。\"接著!\"他拋來一盒馬卡龍,包裝紙上還沾著普羅旺斯的陽光。
這是他們環游世界的第八個月。從冰島的極光到日本的櫻花,從威尼斯的貢多拉到撒哈拉的星空,蔣媛早已習慣了雲海替她調試相機角度,習慣了他在陌生街頭總能找到最地道的美食。某個宿醉的夜晚,她枕著他的外套入眠,恍惚間以為這就是愛情。
\"我們回國吧。\"在悉尼歌劇院的台階上,雲海突然說。他望著海面上的帆船,想起楚雨蕁曾說想看真正的大海。蔣媛手中的咖啡杯晃了晃,褐色液體在杯壁留下蜿蜒痕跡。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每當雲海盯著夕陽發呆,每當他在明信片上寫下未寄出的地址,她都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空缺。
飛機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時,梅雨季節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蔣媛拖著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堂,看雲海反復調整領帶結,突然笑出聲︰\"你好像要去見初戀情人。\"話出口才意識到不妥,好在雲海只是自嘲地搖頭︰\"可能是時差問題,總覺得這里的空氣都帶著記憶的味道。\"
深夜的城市霓虹閃爍,雲海站在酒店頂層的落地窗前,威士忌在杯中晃出漣漪。手機里躺著姐姐發來的消息︰\"媽還在氣頭上,但公司離不開你。\"他關掉屏幕,目光投向遠處艾利斯頓的方向。記憶突然翻涌——楚雨蕁在圖書館踮腳夠書的模樣,她在奶茶店生氣時鼓起的臉頰,還有那句\"慕容雲海,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蔣媛倚在門框上,看著他的背影逐漸被夜色吞噬。她想起在羅馬許願池,雲海背對噴泉卻始終沒有投幣。\"你不想許願?\"她問。\"有些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回答時,水面倒影里的眼神讓她心疼。
第二天清晨,雲海開始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他走過曾經和楚雨蕁常去的奶茶店,現在已經變成連鎖品牌;路過那棵見證初吻的老槐樹,發現周圍正在施工;甚至鬼使神差地走到慕容家別墅外,卻在看到沈含楓的車時轉身離開。
而此時的楚雨蕁,正在新開的公益圖書館整理書架。她不知道,當雲海站在圖書館對面的咖啡廳,透過玻璃凝視旋轉門時,她剛從後門離開去送書;當雲海在夜市攤位前駐足,盯著某個相似的背影心跳加速時,真正的楚雨蕁正在為流浪貓喂食;當雲海在暴雨中沖進便利店躲雨,與推著購物車的她隔著貨架錯過時,兩人的傘尖幾乎相觸。
蔣媛默默跟在雲海身後,看著他一次次失望而歸。在一家古董相機店,他對著櫥窗里的老式膠片機出神,她終于開口︰\"要不要我幫忙找?\"雲海轉頭時,她看見他眼底的血絲︰\"不用,我怕......怕找到後發現,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深夜的酒店房間,蔣媛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整理環游世界的照片。屏幕藍光映在她臉上,某張照片里,雲海在熱氣球上的側影與記憶中的楚雨蕁重疊。她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有些感情,就像未沖洗的膠卷,明明存在,卻看不見全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雲海再次出門。他撐著傘走過梧桐大道,雨水順著傘骨匯成溪流。轉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抱著紙箱匆匆而過,發絲被風吹亂,像極了記憶中的模樣。他的心跳驟然加快,大喊出聲︰\"雨蕁!\"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風聲和遠處救護車的鳴笛。
蔣媛站在酒店門口,看著他失魂落魄地回來。雨水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地毯上暈開深色痕跡。她遞過毛巾,輕聲說︰\"明天陪我去看海吧,听說有座小島的日落很美。\"雲海接過毛巾的瞬間,她在心里默默說︰\"如果這次還遇不到,我就真的要離開了。\"
城市的燈火在雨中閃爍,像無數未說完的故事。楚雨蕁在圖書館值夜班,給熟睡的流浪貓蓋上舊毛衣;慕容雲海蜷縮在酒店沙發,反復听著模糊的語音備忘錄;蔣媛對著地圖標記最後一個目的地。命運的齒輪仍在轉動,而那些錯過的、尋找的、等待的,終將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迎來屬于他們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