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馬太罕見的不像個混子，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完美詮釋了只有利益共同，且高度綁定，才有真正意義的忠誠。
“照你說的...”
程野皺眉思索，“可是中央站的外勤任務板上，只有送貨、偵查、巡邏、以及配合內城行動啊？”
“不然你以為站隊干嘛？”
李馬太嗤笑一聲，“你們東人的外勤任務，丁站長安排，我們西人的外勤任務，哈林站長安排，你要是打算和我一樣不站隊，就得去慢慢完成這些苦力外勤攢貢獻。”
“但要是站隊了，那些肥差根本做不完，想拿貢獻有的是辦法。”
原來這就是站隊的好處？
程野一個機靈，忽然有些明白檢查站的這一整套的邏輯了。
“你爺爺，程武，可是創建幸福城的元老之一。”
“當年，也是實打實的幸福城高層，只可惜他始終覺醒不了超凡，最終才和一批元老主動來到外城區，也就是我們現在的緩沖區。”
又是程武？
繼承的記憶中，程野沒能找到這個名字，甚至連有關程龍的記憶都很少。
因為自原身十歲以後，和程龍往往兩年、三年才能見一次面。
而且見面的地點也不是內城，兩人在幸福大門通道匆匆說幾句話，程龍就借口離開了。
“這檢查站，可是他們那批人一手搭起來的，嚴格來說，當年不是一代檢查官豁出性命，哪有幸福城的今天？”
“內城也是因為受到了完美的保護，才能在混亂的新紀初期飛速發展，吸納大量人口，推動工業進步，一步快，步步快，直接成為了石省乃至周邊省份的霸主。”
“現在好多庇護城乃至聚集地都在學咱們搞檢查站，卻始終摸不透其中的門道區別。”
“因為他們的檢查官，就是內城養的一條看門狗，是權力的附庸，不是發展的合作，既沒出過敢玩命爭權的硬骨頭，也沒有手段強硬的檢查官，所以體系就會因為各種問題隨時崩塌！”
附庸，合作。
二字之差，天壤之別。
程野異樣的看了眼李馬太，“那現在的局勢是？”
“檢查官當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不過只要站里的老家伙們還沒死完，就還談不上附庸，但距離合作卻是差的越來越遠了，你沒看在坐的多少人都在爭權奪利。”
“嗯，內城的高層也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在爭的其實也厲害，一派主張重新擁抱超凡，培育尖端戰力，以暴制暴掃清感染體。”
“另一派卻主張發展科技工業，逐步拓張邊境，建立安全的聯合生存圈，阻攔感染體進入。”
李馬太說著，忽然低笑出聲，“當然，還有和我這樣的中立派，理想主義者，只想帶給居民們幸福、安全，像減免水電費、控制物價，各種惠民政策推出都是中立派在做的，他們也是最支持我們檢查站的人。”
“唔...”
這一次程野倒是沒有吐槽。
幸福城的理想主義者，確實幫了他大忙，否則一年半載都激活不了收集器，更別談快速充能搜索。
而李馬太說混吧，也比那些無腦站隊往上爬的人要好些，點名加西亞。
“你說的老家伙，還有多少人？”
“三分之一左右，基本都去出外勤了，等到秋天才會陸續回來。”
那就是50人？
程野微微頷首，三個檢查站，每站8人，一個周期只需要24名檢查官輪換。
要是老檢查官長期佔著位置，新人根本沒機會上手。
而且夏、秋兩季感染體數量較少，正好能留出學習空檔。
這也是他去北站報道，就能立刻執勤的原因，老檢查官會默認給新人讓出位置。
“我父親呢，他是哪種人？”
“你父親...”
李馬太咽了咽口水，連忙搖頭又恢復了老混子不粘鍋模式，“這我沒辦法評價，他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如果不是一些特殊原因，以後的總站長一定會是你父親，沒有任何其他可能。”
“嗯，如果你想要知道，得去問劉畢，他是四期，我是三期，有些東西他能隨便說，我卻沒辦法評價。”
“好吧。”
看來程龍身上絕對藏著大秘密，尤其是留下來的文明收集器。
“對了，進入內城能帶著家屬嗎？”
程野突然拋出新問題。
“當然不行。”李馬太斬釘截鐵道，“幸福城高層允許檢查官避難，是看在個人貢獻的份上，你家屬又沒為城里賣命，憑什麼進出？”
“四期、五期也不行？”
“別說是五期，就是丁站長也帶不了家人，這是當年初代檢查官定下來的死規矩，是原則問題。”
“死規矩...那你的家人呢？”
“當然在內城啊。”李馬太露出詫異神色，“規矩說不能帶家屬進去，又沒說家屬不能是內城人。我老婆孩子都在里面...等等，你不是在內城長大的嗎？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原來前身之所以可以在內城長大，是因為這個原因？
程野恍然大悟。
他還以為程龍想辦法將前身送進了內城，從沒想過，程龍是進入內城組建了家庭。
“我不清楚這些，沒人和我說過。”
程野搖頭。
前身的母親難產去世，記憶里只剩幾張模糊的照片，加上父親程龍把唯一的兒子扔在內城不聞不問。
這才導致剛踏出內城第一天，就被外面的“真實”世界活活嚇死了。
“哦...”李馬太拍了下腦袋，作勢扇了兩下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說錯話了。”
“四期呢，有什麼特權？”
“四期...”李馬太猶豫了下，最終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似是充滿怨氣。
“超凡契機！”
...
咚。
咚！
會場里突然響起的上課鐘聲，立刻將喧嘩聲壓了下去。
來參加學習會的不只是輪休的檢查官，後排還坐著數十名佩戴藍色臂章的觀察員，以及一些重要崗位的工作人員。
投影設備的支架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程野卻聞所未聞，仍然沉浸在李馬太放出來的重磅消息中。
和超凡契機、檢查官外勤的目的相比，三期能夠進入內城，確實算不上什麼了。
“幸福城居然圈養了特殊感染體？”
程野心中駭然。
按李馬太所說，這可不是讓人類去感染S系列病毒，通過病毒的能力催生引導出超凡，而是幸福城秘密培育著圈養著特殊感染體。
攀附在特殊感染體身上的超凡植物，生長極為緩慢，58年才能收割一次。
收割後，根據產量，決定分配數量。
如四期檢查官上一輪，每人就分配到了將近5g。
雖然這劑量听起來非常少，但仍有概率激活人類體內潛藏的超凡基因。
而每個人激活的超凡基因似乎都各不相同。
檢查站上次有人成功激活超凡能力，還得追溯到11年前，當時的執勤站長劉坤覺醒能力後，直接進入內城‘城防署’擔任署長。
正因為他躋身幸福城高層，檢查站的地位才得以大幅提升。
原本還能鉗制檢查站權力的治安署被多次剝權，最終在8年前宣告解散，自此檢查站一家獨大！
再往前，則是13年前丁以山上任前的那位總站長，也就是上一次有執勤站長犧牲的時候。
里根•卡爾！
沒人知道他到底怎麼激活的超凡能力。
但自那以後，他便光速辭去總站長，轉任工業區執行長。
如今權力滔天，已是內城科技派的核心代表之一。
兩人這般平步青雲，既手握超凡力量，又身居權力要職，難免持續刺激著檢查官們向上攀爬的欲望。
“所以東西兩派現在爭的東西，其實是...超凡以及超凡後的權力？”
有了足夠的信息，程野頓時了然，清楚了造成東西之爭的根本。
四期、五期、執勤站長、副站長、站長。
每往上爬一個等級，權力不會再有質變，但卻能得到更多的超凡植物用以激活超凡能力。
上一次超凡契機是5年前，而丁以山已經上任近10年時間。
按理說他已經獲得了一次超凡契機，卻沒把握住機會。
現在東人勢弱，哈林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往上爬。
“另外，超凡原來就在我身邊？”
意識到超凡只要認認真真的提升職級，遲早有一天就能得到。
程野心頭火熱，但想的卻不是按部就班爬到站長之位，等待內城恩賜。
而是憑借搜索能力，直接奪取成型的超凡能力！
之前他不知道誰才是超凡，現在通過李馬太總算知道了兩個重要目標。
“劉坤！”
“里根•卡爾！”
“一東一西，你們可別有一天撞在本檢查官手里啊。”
反復念叨這兩個名字，程野將其牢牢記在心中，隨後強行收斂所有雜念，壓抑著心底翻涌的躁動。
即便超凡能力再弱，也要勝過鐵軀這種基因天賦太多，至少是LV3或LV4以上的等級，以目前的收集器根本無法搜索。
當務之急，仍是聚焦職級提升，以最快速度闖過見習期再說。
“程野，程野！”
見程野仍然在低頭沉思，李馬太壓低聲音，用膝蓋在桌下輕輕撞了他兩下。
“監工來了，別摸魚，要是被當成典型，可有你麻煩的。”
“監工？”
程野抬起頭，順著李馬太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見會場出口處走進來兩人。
左邊是東人的五期檢查官喬淵，右邊是西人的五期檢查官達里奧•哈文。
察覺到程野的目光投來，喬淵微微頷首，回應了個略帶友善的眼神，但臉上還是帶著領導們慣有的“高冷”神情，掃過會場。
而達里奧•哈文的反應卻讓程野愣了愣，發覺自己看過來，這位西人的五期檢查官竟然對他投來了一絲微笑，眼神和善，像是在看待自家杰出的後輩。
啊？
出現幻覺了？
程野連忙收回眼神，他隱隱有種感覺，要是再這麼對視下去，這家伙肯定要走過來和自己搭話了。
“別亂看，好好听著，哪怕沒意思也裝的認真點。”
李馬太的“混學”已經臻至化境，明明嘴唇都看不到動，但卻有清晰的聲音出來。
“昨兒個听說有人睡大覺被拎出來當典型，逼到台上當眾回答問題，要說只有自己人也就算了，這麼多觀察員、工作人員盯著，那叫一個丟人現眼。”
正說著，前排東派檢查官聚集的地方忽然響起一陣掌聲。
程野目光一凝，連忙也跟著鼓起掌來。
沒想到今天第一個登台的講師竟是羅曉雪。
劉畢雖說在東派里是個異類的莽夫，但事關自家陣營的臉面，東派眾人還是給足了尊重，連同東派的觀察員、工作人員也紛紛跟著鼓掌。
但反觀西派陣營，對羅曉雪的登場就顯得有些無動于衷。
甚至還有人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
“別奇怪，這才只是個開始。距離下一次超凡契機還有一年多，等冬天過了、明年開春，那才是真刀真槍鬧騰的時候。”
李馬太從不摻和陣營紛爭，此刻卻跟著程野鼓起了掌，惹得不少西派成員投來怒視。
但他卻有些樂在其中，像是找到了存在感似的。
每個講師只有五分鐘時間，羅曉雪只挑選了自己曾正面交鋒過的一只親水類感染體，簡明講解了應對之法。
等羅曉雪下台，後場入口的簾幕被掀開，下一名講師走了上來。
看模樣應該是個老戰士，但無論是東派還是西派，對他的態度都透著股極致的冷漠。
既沒人鼓掌歡迎，直到他講完，也沒人給出任何反饋。
盡管就程野的角度而言，老戰士講述的應對之法，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真是現實的階級啊...”
程野暗嘆一聲，目光忽然聚焦在簾幕入口處，看到了外側準備登台的一眾講師。
誒，沒看錯吧，東叔昨晚不是說要去了結心願嗎？
怎麼也被...請到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