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五莊觀深處。
一間彌漫著古樸藥香和氤氳地脈靈氣的靜室。
鎮元子大仙端坐于蒲團之上,面容清 古樸,三縷長須垂胸,身著八卦道袍,氣息淵深似海,與整座萬壽山地脈隱隱相連。
他身前,一方古樸的玉質香爐中,三炷信香正無聲燃盡,只余下裊裊青煙,凝而不散。
青煙之中,沒有神佛虛影,沒有文字符 ,只有一道極其純粹、帶著上清仙法特有鋒銳氣息的神念,如同跨越了無盡虛空,清晰地烙印在鎮元子的識海之中。
這神念來自截教高人,青雲道君趙公平!
神念所傳遞的信息極其簡單,卻讓鎮元子那古井無波的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光芒。
“佛門三派,內斗不休!五莊觀,已成棋盤,如來觀音欲結善緣,燃燈彌勒欲掀風浪,玄奘師徒,不過棋子!道友靜觀其變,順勢而為。人參果會,便是契機!”
鎮元子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穿透靜室的牆壁,仿佛看到了山門外那漸行漸近的取經隊伍。
他嘴角浮現一絲極其淡泊、又帶著洞悉世情意味的笑意。
“善!”
他輕輕吐出一個字,聲音低沉,仿佛與山岳共鳴。
“清風,明月。”
鎮元子喚道。
兩個眉清目秀、道童打扮的童子立刻從門外躬身而入,恭敬行禮“祖師有何吩咐?”
鎮元子目光掃過兩個童子,語氣平淡無波“山門外有東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經的僧人將至。為首者唐三藏,乃吾故人金蟬子轉世。爾等好生接待,不可怠慢。”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掠過靜室角落那株被供在玉盤中的、如同嬰孩般栩栩如生、散發著誘人清香與磅礡生命精氣的果實——人參果。
“園中人參果正熟,可打下兩枚,奉與那唐朝聖僧,以盡故人之誼。”
清風明月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與一絲不解。
人參果何等珍貴?九千年一熟,聞一聞能活三百六,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
祖師竟要主動贈予兩個給這素未謀面的取經和尚?
但祖師法旨,不容置疑。
二人連忙躬身應道“謹遵祖師法旨!”
鎮元子微微頷首,重新閉上雙眼,氣息沉入浩瀚的地脈之中,仿佛與整座萬壽山融為一體。
靜室之內,只剩下那玉盤中人參果散發的、令人垂涎的生命氣息在無聲流淌,以及靜室外,那山雨欲來的風,悄然拂過古樹新葉的沙沙聲。
五莊觀那古樸厚重的山門,終于清晰地出現在師徒四人面前。
青石台階光滑潔淨,兩旁古松虯勁,仙鶴悠然踱步。
門楣上“五莊觀”三個篆字古樸蒼勁,隱隱有大道氣韻流轉。
清風、明月兩位道童早已得了吩咐,侍立門前,見唐僧一行到來,連忙上前稽首行禮,態度恭敬卻不卑不亢。
“來的可是東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經的聖僧?我家祖師已知聖僧駕臨,特命我二人在此恭迎,請聖僧入內奉茶。”
唐僧見道童清秀有禮,觀門氣象莊嚴,心中好感頓生,連忙下馬還禮。
“貧僧正是唐三藏。承蒙尊祖師厚意,叨擾仙府,不勝惶恐。”
他姿態謙恭,言語文雅。
孫悟空跟在唐僧身後,金楮微眯,打量著兩個道童。
這倆童子看似年幼,氣息卻異常純淨,隱與這萬壽山地脈靈氣相合,顯然是得了真傳的仙童。
他心中那點因“故人”二字生出的疑慮更深了。
豬八戒一听說“奉茶”,肚子里的饞蟲又咕咕叫起來,腆著臉上前,嘿嘿笑道。
“兩位仙童,俺老豬這廂有禮了!走了這許久山路,口干舌燥,不知貴觀除了香茶,可有點心齋飯?嘿嘿!”
他一邊說,一邊眼珠子不老實地往觀內瞟,似乎在搜尋廚房的位置。
沙僧依舊沉默,挑著行李,如同最穩固的背景板。
只是踏入山門的瞬間,他那雙低垂的眼中,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
他清晰地感受到腳下青石地磚傳來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渾厚的地脈波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
這波動之強,遠超之前流沙河的血煞之氣和莊園的因果之網,讓他本能地繃緊了神經,握著降妖杖的手更緊了三分。
清風明月引著師徒四人穿過庭院。
觀內布局清幽雅致,亭台樓閣古樸大氣,處處透著道法自然的韻味。
奇花瑤草點綴其間,靈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的霧氣,吸一口便覺神清氣爽。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果香。
清風明月將唐僧師徒引入一間寬敞明亮的靜室奉茶。
茶是山中靈泉所沏,茶葉碧綠如翡,清香撲鼻,飲之齒頰留香,更有絲絲靈氣滋養神魂。
唐僧品著香茗,只覺一路風塵盡去,連聲贊嘆“好茶!好茶!仙家氣象,果然不凡。”
他舉止得體,言語間對鎮元子充滿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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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八戒卻有些坐不住了,一杯茶幾口就灌了下去,咂咂嘴,眼巴巴地看著清風明月。
“仙童啊,這茶好是好,就是……就是不解餓啊!俺老豬這肚皮,早就唱空城計了!貴觀可有……嘿嘿,素齋?”
他搓著手,一臉諂媚。
清風看了明月一眼,想起祖師吩咐,便道“長老莫急。祖師有吩咐,聖僧乃故人轉世,不可怠慢。園中人參果恰好成熟,特命我二人打下兩枚,奉與聖僧品嘗。”
明月盱眙之間就把果盤端了過來,上面兩位栩栩如生的“嬰孩”靜靜躺著。
“人參果?”
豬八戒一見,綠豆眼瞬間瞪得溜圓,口水“滋溜”一下淌了出來。
“這可是那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聞一聞能活三百六,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的人參果?!”
清風明月矜持地點點頭“正是此果。”
豬八戒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搓著手,哈喇子流得更長了。
“我的佛祖!這等仙果!俺老豬當年在天庭當元帥時,也只在蟠桃會上遠遠聞過味兒!師父!師父!咱們有口福了!”
他轉向唐僧,興奮得語無倫次。
唐僧卻是一驚,連忙擺手“阿彌陀佛!不可!萬萬不可!此等仙家至寶,豈是凡俗可享?貧僧受之有愧!還請仙童收回成命!”
他臉色微紅,態度堅決。
他雖知是仙果,卻也本能地覺得這狀若嬰孩的果子,實在有些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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