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這麼干脆地同意,不僅是因為洪家越線觸怒了他,更是因為他清楚。
君凌提出的整頓,既符合“維護政法系統穩定”的大義,也能借機削弱洪家在y市政法系統的滲透——這對他平衡各方勢力、鞏固市委的核心掌控權,百利而無一害。
君凌沒想到穆也會這麼爽快地同意,心里微微一怔,隨即起身道︰
“謝謝穆書記支持!我保證,整頓工作會依法依規推進,絕不擴大化,也不會影響市局的正常執法工作。”
“嗯,把握好尺度。”
“某些人想在y市一手遮天,也得問問我穆也同不同意。”
這句話,算是徹底亮明了穆也的態度——他可以容忍洪家的權力博弈,但絕不能容忍洪家把y市當成“後花園”,更不能容忍洪鳴越過他這個市委書記,在y市肆意妄為。
君凌心里了然,鄭重地點頭︰
“請穆書記放心,我一定辦好。”
離開穆也的辦公室,陽光正好照在市委大樓的台階上,亮得有些刺眼。
君凌知道,穆也的同意,不僅是對這次事件的回應,更是一次權力的重新站隊——在洪家的過分行徑面前,穆也選擇了暫時與他站在同一陣線。
而這,正是他推動整頓、深挖洪家黑幕的最佳時機。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娜的電話,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李局,穆書記已經同意專項整頓,你立刻召集市局班子開會,傳達整頓要求。”
市警局的氛圍,在李娜拿到市委專項整頓命令的當天就變了。
原本有些松散的執勤崗哨瞬間繃緊了神經,辦公樓里的竊竊私語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文件翻動的沙沙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清楚,這位新上任的女局長,是帶著 “尚方寶劍” 來動真格的。
李娜的第一步,是召開全局干警動員大會。
主席台上,她沒有多余的客套,直接把看守所民警受賄帶凶器的案例甩在大屏幕上,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會場︰
“這不是簡單的監管漏洞,是政法隊伍的‘蛀蟲’!從今天起,全局開展為期半個月的專項整風,重點清查與黑惡勢力、商業資本存在利益輸送的人員,排查執法過程中的不作為、亂作為問題 —— 不管是誰,不管背後有誰撐腰,只要觸踫紀律紅線,一律嚴肅處理!”
台下,幾排座位上的人臉色格外難看 —— 他們是上一任局長的嫡系,過去靠著 “關系” 在局里混得風生水起,有的幫洪家 “通融” 過檢查,有的收過娛樂城老板的 “好處費”,此刻手里的筆都捏得發白,卻沒一個人敢抬頭反駁。
動員會後,整風行動迅速鋪開。
短短一周,市局的風氣煥然一新。
而對李娜來說,整風的意義遠不止于此。
清退了 “蛀蟲”,斬斷了洪家在市局的 “內鬼” 網絡,接下來追查 ,就再沒了內部的阻礙。
另一邊,洪曉的別墅客廳里,空氣像凝固的冰塊。
昂貴的紅木茶幾上堆滿了煙蒂,半瓶沒喝完的威士忌斜倒著,酒液在桌面上淌出一道深色的痕跡,襯得水晶吊燈的光都透著幾分冷意。
陳煒站在茶幾前,胸口劇烈起伏,手指著沙發上的洪曉,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你是不是蠢!?誰讓你在看守所動手的?現在君凌和李娜正拿著這事大做文章,市局都被整得底朝天,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
他是被洪曉一個電話急召過來的,本以為是商量怎麼應對現在的局面,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洪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的怒火瞬間就沖了上來 —— 這事用腳想都知道是洪家干的,除了洪曉,沒人會這麼魯莽,在這個節骨眼上搞 “滅口”。
洪曉靠在沙發上,二郎腿翹得老高,手指夾著一支煙,煙霧慢悠悠地往上飄。
他听到陳煒的罵聲,眼楮慢慢眯了起來,眼神里透著幾分陰鷙,卻沒起身,反而冷笑一聲︰
“陳市長,你別血口噴人。張強的事情,是那個叫林小宇的瘋子干的,跟我有什麼關系?難不成你親眼看到我派人去了?”
“不是你是誰?”
陳煒氣得差點把手里的水杯摔了,
“除了你,誰會這麼急著讓張強閉嘴?你以為君凌和李娜是傻子嗎?民警被收買帶匕首進去,背後沒人指使,他一個賭鬼敢干這種事?現在穆也都被驚動了,市委直接支持市局整風,之前安插在市局的人全被清出去了,你還在這里裝無辜!”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洪曉的鼻子︰
“我早就跟你說過,別搞小動作,讓張強扛住就行,你偏不听!現在倒好,君凌正好借題發揮,也把我往火坑里帶!”
洪曉臉上的無所謂終于掛不住了,他猛地坐直身體,把煙蒂狠狠摁進煙灰缸里,聲音也冷了下來︰
“陳市長,說話要講證據。我承認,我是想讓張強閉嘴,但你憑什麼就認定是我干的?”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是他催著 “虎哥” 盡快動手,說 “別讓張強有機會開口”,至于 “怎麼動手”,他沒明說,但也沒阻止 “虎哥” 用極端手段。可
現在陳煒找上門來問責,他絕不可能承認。
承認了,不僅顯得他蠢,可能還要被叔叔洪鳴罵。
陳煒重重地坐在沙發上,真皮面料被壓出深深的褶皺。
他端起桌上的冷水又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才勉強壓下心底的焦躁,語氣也緩和了幾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要不你去省城待幾天,等這邊風頭過了再回來。”
他說的是真心話。
洪曉留在 y 市,就像個隨時會爆的炸彈,指不定哪天又干出蠢事,
讓洪曉去省城,至少能把這顆 “炸彈” 挪遠些,給彼此留些緩沖的時間。
可洪曉听完,卻 “嗤” 地笑出了聲,笑聲里滿是不屑。
他靠回沙發背,二郎腿翹得更高,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褲兜里的車鑰匙。
“陳市長這話說得好听,不就是讓我出去躲一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