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地躺回原位，盡量不讓身下的床單發出聲響，生怕驚擾了身邊熟睡的兩個小姑娘。
林小雨和金小魚蜷縮在被單里，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睡顏恬靜得像兩朵含苞的花。
確認沒驚動她們後，他重新拿起手機，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映出一片柔和的亮。
安鹿又發來條消息︰“揚哥，桃桃說想找機會請你吃飯呢。”
張揚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指腹摩挲著微涼的玻璃表面，片刻後敲出兩個字。
“再說。”
他現在確實不急。身邊還依偎著兩個嬌憨的小蘿莉，正是黏人的時候，怎麼可能這會兒抽身去找胡桃桃？
倒不如像現在這樣，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讓那丫頭心里揣著點念想，自己慢慢往上湊。
這種若即若離的拉扯，有時比急于靠近更有味道。
放下手機，他閉上眼楮假寐，眼皮卻沒完全合上，透過縫隙能看到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微光。
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復盤起今天的事。
甦雅那點算計，在他眼里實在算不上高明，無非是想端著姿態抬高身價，可惜打錯了算盤。
像他這樣的人，時間金貴得多，壓根沒耐心陪人玩拉鋸戰，行就行，不行便罷。
白景明那小子倒是會做人，知道揣摩他的心思，可惜找的搭檔太不爭氣，連基本的分寸都拎不清。
回頭得敲打他兩句，免得下次再辦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傳來 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翻動身體。
張揚睜開眼，看到林小雨正揉著眼楮坐起來，頭發睡得有些凌亂，幾縷碎發貼在額前，臉頰帶著剛睡醒的紅暈，像熟透的隻果。
“揚哥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呀？”
她的聲音還有點沙啞，帶著剛醒的懵懂，眼神里蒙著層水汽。
“剛回來沒多久。”
張揚伸手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指尖觸到她溫熱的皮膚，小姑娘下意識地往他手心蹭了蹭，“再睡會兒？”
林小雨搖搖頭，往旁邊看了眼，金小魚還睡得沉，她立刻壓低聲音，像只偷腥的小貓似的湊過來，鼻尖幾乎要踫到他的胳膊。
“張哥，你早上出去見誰啦？是不是……有新情況？”
這姑娘鬼靈精怪的，眼里滿是好奇的光，仿佛能從他臉上看出花兒來。
張揚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笑道︰“小孩子家別瞎打听。”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林小雨不服氣地撅起嘴，臉頰被捏得鼓鼓的，卻沒再追問，反而像想起什麼似的，獻寶似的從床頭櫃摸出個小盒子，盒子邊緣還沾著點線頭。
“對了揚哥哥，這個給你！”
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手工編織的平安結，紅繩編得不算精致，甚至有些地方歪歪扭扭，繩結的接口處還能看到沒藏好的線頭，卻看得出來費了不少心思，每一個結都系得格外用力。
“我之前沒事干編的，給你保平安。”
林小雨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手指緊張地摳著盒子邊緣，“是不是很丑啊？”
張揚拿起平安結，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繩結，紅繩的質感帶著手工的溫度，心里忽然一動。
比起那些價值不菲、閃著冷光的珠寶首飾，這枚笨拙的平安結，似乎更能觸動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挺好的。”
他認真地說，隨手就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紅繩襯得他手腕線條愈發清晰，“謝了。”
林小雨看到他真的戴上了，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像藏了兩顆星星，閃爍著雀躍的光。
“真的嗎？那我以後再給你編別的！編個小老鼠怎麼樣？你屬鼠的吧？”
“好啊。”
張揚笑著應下，看著她興奮得臉頰更紅了。
這時，另一位女孩金小魚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了揉眼楮，看到張揚，臉上泛起羞赧的紅，像染上了胭脂，小聲說了句。
“揚哥哥早。”
“醒了？”
張揚看向她，目光溫和了些，“餓不餓？叫點東西吃？”
兩人剛點頭，張揚的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出來一個陌生號碼，張揚地顯示是本地。
他隨手接起，那邊傳來甦雅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聲音，甚至能听出刻意放柔的語氣。
“揚哥，是我，甦雅。早上……早上是我不對，您別往心里去好不好？”
張揚挑眉，這女人倒是轉變得快，前一晚還端著架子，這會兒就放低了姿態。
他語氣平淡，听不出情緒︰“有事？”
甦雅被他這冷淡的語氣噎了一下，像是沒料到他還在生氣，連忙放軟了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我就是想跟您道個歉，明天我請你吃飯吧？就當賠罪了，地方您選。”
“不必了。”
張揚直接拒絕，沒有絲毫猶豫，“我沒興趣。”
說完不等甦雅回應，直接掛了電話，隨手將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處理了一條垃圾短信。
林小雨和金小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卻很識趣地沒多問，只是默默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
她們知道張揚的脾氣，不該問的從不多嘴。
張揚看了她們一眼，看出了她們的拘謹，笑道。
“沒事，不相干的人。想吃什麼？我叫外賣。”
他拿起手機劃著點餐軟件，特意給兩個女孩一人點了杯紅糖珍珠奶茶，又加了份甜品，想著她們昨晚沒睡好，得補一補。
窗外的喧囂似乎都被隔絕在外，房間里只剩下女孩們嘰嘰喳喳討論吃什麼的聲音，一個說想吃麻辣燙，一個說想喝粥，吵吵鬧鬧的。
由于兩個妹子說明天得去親戚家打個卡住幾天，不然家里該打電話急了，所以張揚晚上也沒有再折騰，讓兩個女孩安安穩穩地休息，養足精神。
于是他又打開抖音刷了起來，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很快就刷到了胡桃桃的直播間。
她正在跳熱舞，音樂勁爆，舞姿火辣，張揚隨手就給她刷了一波嘉年華，屏幕上瞬間炸開一片特效，彈幕里頓時沸騰起來。
從胡桃桃的直播間退出來時，他驚訝地發現甜嘟嘟今天居然提前下播了。
這妹子一直直播得挺刻苦的，每天都播夠時長，從來不遲到早退，今天倒是少見。
此時，蜀中的某間公寓里。
一名扎著雙馬尾的蘿莉主播正愁眉苦臉地坐在電競椅上，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眉頭皺得緊緊的，明顯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連放在桌上的奶茶都沒動一口。
猶豫了十幾分鐘後，她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拿起手機撥通了閨蜜姐姐的電話，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凝姐姐...”
劉允兒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點委屈，“包子哥哥今天又在其他主播那里刷了好幾個小時，還刷了超多禮物，但就是不來我直播間，連一眼都沒來看過......”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笑聲，帶著點過來人的了然。
“傻丫頭，看來你的包子哥哥他這不是在跟你生氣，而是在點你呢！”
“可是......”
劉允兒委屈地咬著嘴唇，聲音更低了，“我明明很用心在維護包子哥哥啊，每天都跟他說早安晚安，他想要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他到底想告訴我什麼?點我什麼?不能直接告訴我嘛?”
“你想啊......”
電話那頭的凝姐姐慢條斯理地分析道，“要麼是他對你期望最高，覺得你該更主動些，別總是等著他來找你；要麼......”
她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他關注的其他主播都已經有所表示了，就差你了......我這麼講你應該懂了吧?”
劉允兒的臉“唰”地紅了，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連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她當然明白閨蜜話里的意思，女主播對大哥的“表示”，除了用自己的青春和陪伴去回應，還能有什麼呢？
于是她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都泛起了青白。
她當初選擇直播這條路，只是單純想靠唱歌跳舞賺點零花錢，減輕家里的負擔，從來沒想過要走到那一步。
可包子哥哥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短短十幾天，對方打賞的金額已經遠超她的想象，讓她看到了一個能改變現狀的全新可能。
“要是能一直留住包子哥哥，我可能真的可以憑借直播逆襲人生，讓媽媽不用那麼辛苦......”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在她心里瘋長，佔據了所有思緒。
但現在看來，這位包子哥哥光靠普通的維護是遠遠不夠的，他想要的似乎更多。
電話那頭，閨蜜的聲音還在繼續︰“......這種事情只能你自己決定。不過要記住，男人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機會錯過了可能就沒了，抓緊機會，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掛斷電話後，劉允兒呆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角，心里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不能這樣”，一個說“這是唯一的機會”。
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忽明忽暗。
她想起包子哥哥第一次來直播間時，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豪華禮物特效，屏幕都在震動。
想起每次他出現時，直播間瞬間暴漲的人氣，那些“感謝大哥”的彈幕刷屏。
想起其他女主播羨慕又嫉妒的眼神......
“呼——”
良久，劉允兒長舒一口氣，像是終于卸下了什麼重擔，眼神里多了份堅定。
她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給閨蜜發去一條信息。
“凝姐姐，幫我訂一張周五去江城的機票，最早的那班。”
隨後她推開房門，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走向客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媽媽，”
她對著沙發上正在追劇的美貌熟婦說道，聲音輕快，“這周五學校沒課，我想和凝姐姐去江城玩三天，周日就回來。”
美婦人聞言放下遙控器，略顯驚訝地看著她。
“怎麼突然想去江城玩了？你們功課不忙嗎？”
“蜀中太熱了嘛~”
劉允兒眨著大眼楮，語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整天悶在家里吹空調多沒意思，正好凝姐姐說江城有個動漫展，我們想去看看。”
看著女兒乖巧懂事的樣子，美婦人點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行，你去吧，你最近直播也確實太辛苦了。不過要記得每天報平安，注意安全，不要讓我擔心，晚上必須給我打個電話。”
“知道啦！”
劉允兒乖巧應下，轉身回房時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關上房門，她撲到床上抱住她最愛的粉色毛絨小兔幾，臉頰不自覺地發燙，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她已經計劃好了，周五直接飛過去，給包子哥哥一個驚喜。
這樣既顯得有誠意，又能避免提前聯系被拒絕的尷尬。
至于對方會不會來接機......
劉允兒把臉埋進小兔柔軟的肚子里，小聲嘀咕︰“大不了就當是去旅游散心，反正都決定了。”
反正已經下定決心，就要做到最好。
客廳里，美婦人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備注是凝兒的電話。
“小凝啊，是我，你梅阿姨，最近學業忙不忙啊?你好像明年就要畢業了吧......”
她佯裝隨意地詢問著對方的狀況，語氣親切，像是長輩關心晚輩，然後一步步地引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在和女兒十幾年的斗智斗勇之中，美婦人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氣，知道決不能直截了當的問“是不是要和我女兒出去旅游”，那樣的話人家一下就听出不對勁了。
她假裝只是閑聊日常，實則暗中觀察著蛛絲馬跡，想確認女兒是不是真的和閨蜜出去玩。
殊不知兩個女孩早已通過氣，電話那頭的凝兒對答如流，語氣自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把動漫展的細節說得有鼻子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