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軍一回到家，腹中空空，卻見只有母親張桂芳一人，他心里咯 一下，脫口而出。
“余華呢？”
張桂芳看見兒子，臉上的喜色瞬間被他這句問話沖得一干二淨，臉當即就沉了下來。
她沒好氣地朝里屋努了努嘴，壓著嗓子，怨氣卻包不住。
“在屋里當祖宗供著呢！回來就沒出過門，問話也愛搭不理的，你這是帶回來個媳婦，還是帶回來個活菩薩？”
即便聲音壓得再低，這話也如同一根針，狠狠扎在李克軍的神經上。
他臉色驟變，一把將張桂芳拽到院子角落，確保余華听不見，才幾乎是咬著牙低吼。
“媽！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在把她徹底拿下之前，別說這種話！我的工作，我在省城的一切，全指望她家！你想讓我卷鋪蓋滾回村里種地嗎？”
“工作”兩個字，像是戳破氣球的針，張桂芳瞬間就蔫了。
但她還是不服氣地嘟囔“我也想忍，可她那副樣子，實在叫人看不慣……”
“看不慣也得忍！”
李克軍眼神陰狠，打斷了她。
“我明天就回省城！盡快把婚事定了，免得夜長夢多！”
他飛快地把茶山失手的事告訴了母親。
果不其然，張桂芳一听，差點當場跳起來，指天罵地，咒罵李勇兵一家。
李克軍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死死捂住她的嘴。
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對沒有半點格局眼光的父母！
余華還在屋里，這要是讓她听見，自己這幾天演的戲不就全白費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進院子的瞬間，窗後的余華已經看見了他。
她心中剛泛起一絲喜悅，想出去迎接，卻看到李克軍警惕地將他母親拉到牆角密談。
那個位置，恰好是她視線的死角。
余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李克軍，果然有事瞞著自己。
直到張桂芳情緒失控的動靜傳來，余華才調整好表情，裝作剛被吵醒的樣子，施施然走了出來。
“克軍，你回來啦。”
“余華！”
李克軍的演技堪稱一絕，前一秒還陰沉的臉，在看到余華的瞬間便化作了春風般的溫柔和喜悅。
“昨晚沒睡好吧？看你臉色不太好。中午吃飯了嗎，合不合胃口？想吃什麼，我馬上去給你做？”
那份無微不至的體貼，讓余華都恍惚了，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錯覺。
她遲疑地點點頭，等張桂芳黑著臉走開後，才故作委屈地小聲說“克軍，阿姨她……好像很不喜歡我。”
李克軍心中一緊，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反而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慰。
“傻瓜，你以後是嫁給我，又不是嫁給我媽。咱們以後住在省城，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她幾次。你要是不喜歡這兒，我以後就不回來了，就陪著你一個人，好不好？”
他一邊說著情話，一邊仔細觀察著余華的表情變化。
幾句甜言蜜語下來，余華眼中的疑慮果然消散了許多，臉色也緩和下來。
她甚至主動提議，想讓李克軍陪她在村里走走。
“好，當然好！”
李克軍滿口答應，心中卻在冷笑。
茶山已經丟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余華這座“金山”徹底焊死！
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和她領證結婚！
……
與此同時，鎮醫院。
李勇兵是被妻子金秀蘭連拉帶拽喊醒的。
院子里的劉二、李四等人一臉焦急，七嘴八舌地說著趙穎和小寶落水的事。
酒意瞬間化為一身冷汗，李勇兵腦子嗡的一聲，二話不說，跟著眾人跳上驢車，直奔醫院。
村里人听聞消息，自發地跟來了十幾口子，烏泱泱兩輛車，趕到醫院時，那陣仗把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鬧事的。
急救室外，他們找到了李克�。
小寶已經醒了，只是受驚過度，沒什麼精神，被李勇兵一把摟進懷里，心疼得直掉眼淚。
趙穎還在搶救，醫生說幸虧送得及時，再晚幾分鐘，神仙難救。
“小寶，告訴爺爺，到底出什麼事了？”李勇兵顫聲問道。
“海邊……好大一條魚，這麼長……”小寶伸出小手比劃著，“我喊媽媽去撈，媽媽拿木棍子，棍子斷了……媽媽掉水里，我……我去救媽媽……”
孩子斷斷續續的描述，讓在場的人都听明白了。
金秀蘭雙手合十，不住地念叨“老天保佑，菩薩保佑我這好兒媳……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她眼圈通紅，這兒媳是為了護著孫子才出的事，真是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
角落里，劉二和李四壓低了聲音在嘀咕。
“邪門了，好端端的木棍怎麼會斷？”
“你忘了？那片海灘，幾十年前死過人，也是個年輕媳婦……都說水鬼要找替身……”
“對啊，又是大死魚，又是斷木棍，太巧了……對了，克�！”李四忽然抬頭問，“你救人的時候，看見那條大魚沒？”
這話，像一把冰錐，刺進李克�的腦海。
他緩緩搖頭，聲音沙啞得可怕。
“沒有。”
“十幾斤的大魚，如果真的有，我不可能看不見。”
他說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別人不知道，可他知道！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
那個算命瞎子的話，那句“趙穎的命不是自己的”，在他耳邊瘋狂回響。
這一切，難道不是意外？
“哎呦！”金秀蘭像是想起了什麼，把小寶交給李勇兵，朝李克�招了招手，將他拉到一旁。
“兒啊，你可能不知道，那片海灘，不干淨。”
“二三十年前，是死過一個咱們李家村的媳婦，被男人打了想不開，跳了海。”
金秀蘭的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恐懼。
“而且……當時她肚子里還懷著一個，一尸兩命，老慘了……”
李克�瞳孔猛地一縮。
“媽，這事我怎麼從沒听說過？”
“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那媳婦跟我還是一個村嫁過來的。從那以後，村里人都繞著那片海灘走，就是怕啊！”
金秀蘭的話，徹底擊潰了李克�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他重生了，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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