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意之責任

第158章 模擬人生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逍 本章︰第158章 模擬人生完)

    “嗤——”

    艙蓋滑開的瞬間,刺眼的白光扎得張闕眼球劇痛。他猛地坐起,干嘔起來,粘稠的凝膠順著發梢滴落。不是硝煙彌漫的戰場,不是堆滿零件的工坊,甚至不是戈壁灼人的風沙。一股濃重的、混合著廉價消毒水、腐爛菜葉和劣質煙草的渾濁空氣涌入鼻腔。

    他低頭,看到的是一雙枯瘦、布滿老人斑的手,指甲縫里嵌著黑色的污垢。身上是一件洗得發白、袖口磨破的灰色夾克。他掙扎著爬出模擬艙——一個類似公園長椅的金屬平台,環顧四周。狹窄逼仄的房間,牆壁斑駁泛黃,天花板的角落掛著蛛網。唯一的窗戶蒙著厚厚的油污,透進昏沉的光線。這里是城市龐大軀體的最底層褶皺,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他是張小明,六十八歲,無兒無女,靠著微薄的養老金和偶爾撿拾廢品度日。一個徹頭徹尾的,被社會洪流沖刷到岸邊的……廢物。屬于張闕的記憶、力量、不甘,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被衰老和貧窮填滿的軀殼,以及一個模糊的執念︰要活下去,無論如何。

    饑餓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著他的胃袋。他扶著冰冷的牆壁,挪到那個布滿油垢的小灶台邊。米缸見底,只有一層灰白的粉末。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他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灶台,渾濁的眼楮望著天花板。也許……就這樣結束?像一塊無人在意的垃圾,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無聲腐爛?

    就在這時,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起。

    “張老頭!開門!知道你躲里面!” 一個粗啞的男聲在門外咆哮。

    小明張闕)的心髒猛地一縮,恐懼瞬間壓倒了饑餓。是房東老劉!他又來催租了。他記得這個聲音,記得那雙帶著酒氣和凶光的眼楮,記得上次被推搡時撞在桌角的劇痛。他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像一只受驚的老鼠。

    門外罵罵咧咧的聲音持續了幾分鐘,夾雜著用腳踹門的悶響,終于漸漸遠去。小明癱軟在地,冷汗浸透了破舊的夾克內襯。危機暫時解除,但饑餓的利爪撕扯得更凶了。他必須弄到吃的。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悄然爬上心頭——去街上,找個看起來“合適”的人,摔倒在他面前……就像他以前在街上看到別人做的那樣。

    午後的陽光帶著虛假的暖意,照在老舊小區門口坑窪的水泥路上。車流不多,行人步履匆匆。小明張闕)縮在小區門口那棵掉光了葉子的老槐樹陰影里,渾濁的眼楮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每一個經過的人。西裝革履、步履匆匆的白領?不行,這種人最冷漠。牽著孩子的婦人?也不行,容易引來麻煩。穿著校服的學生?更不行……

    他的目光鎖定了一個目標——一個騎著電動三輪車、穿著沾滿油污的藍色工作服的男人。車斗里堆著幾個紙箱,看起來是個送貨的。他臉上帶著被生活反復捶打後的麻木,額頭上沁著汗珠,正停在小賣部門口,跟老板說著什麼,手里捏著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就是他了。這種人,老實,怕事。小明深吸一口氣,那渾濁的空氣帶著灰塵的味道,刺激著他衰老的肺葉。他醞釀著情緒,回憶著以前見過的“同行”們精湛的演技。然後,他瞅準時機,當那快遞員他工作服上印著“疾風快遞”和一個模糊的名字︰王強)正低頭點錢,準備騎上車離開時——

    “哎喲——!”

    一聲淒厲、夸張的慘叫劃破了午後的沉悶。小明張闕)如同一個斷了線的破舊木偶,直挺挺地摔倒在快遞員王強的三輪車前輪旁邊,位置刁鑽得剛好擋住了去路。他抱著自己的左腿,布滿皺紋的臉扭曲成一團,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蜷縮著在地上“痛苦”地扭動。

    “撞人啦!撞死人啦!我的腿……我的腿斷啦!” 他扯著嗓子干嚎,聲音嘶啞,眼淚卻擠不出來,只有眼角的渾濁和臉上的塵土混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王強懵了。他手里還捏著那幾張零錢,臉上的麻木瞬間被驚愕和恐慌取代。小賣部的老板探出頭看了一眼,立刻縮了回去,關上了玻璃門,留下一條縫偷偷觀望。幾個路過的行人停下腳步,好奇地張望,有人拿出手機。

    “我……我沒撞到你啊大爺!”王強急得聲音都變了調,他慌忙從三輪車上下來,手足無措地站在小明旁邊,“我車停著呢!真的沒動!”

    “就是你!就是你撞的!哎喲……疼死我了……你得賠錢!送我去醫院!”小明張闕)死死抱著“傷腿”,哭嚎得更大聲,唾沫星子噴濺出來,渾濁的眼楮卻偷偷瞟著王強的反應。他需要錢,需要食物,這個送快遞的就是他選中的“肥羊”。這一刻,屬于張闕的驕傲和力量感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被生存本能驅使的、卑劣的老頭。

    “我真沒撞你!”王強急得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他試圖辯解,但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嗡嗡作響。他看到了手機攝像頭對準了他,恐懼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他知道這種事的後果——被訛上,賠錢,甚至丟了工作。他口袋里那幾張零錢,是剛收的幾單快遞費,加起來不到五十塊,是他今天午飯和晚上給女兒買退燒藥的錢。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絕望如同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胸口。他嘴唇哆嗦著,看著地上那個痛苦呻吟表演)的老人,看著周圍冷漠或好奇的目光,看著那些隨時可能把他推向深淵的手機鏡頭。他感到一陣眩暈。

    就在這時,人群里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環衛工馬甲、頭發花白的大媽擠了進來。她手里還拿著掃把和簸箕,顯然是剛在附近打掃。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明,又看了一眼急得快哭出來的王強,眉頭緊緊皺起。

    “都圍著干啥?散了散了!”她揮動著掃把,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街道里弄特有的潑辣和不容置疑,“老王家的強子我認識,老實孩子,不會干那撞人跑路的事兒!”她走到小明身邊,蹲下身,沒有去踫他“受傷”的腿,而是仔細看了看他褲子上沾的灰,又看了看三輪車輪胎的位置。

    “老哥,”環衛大媽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你這摔的……離車 轆還差著半尺遠呢。地上這印子,是你自個兒蹭的吧?人小強車壓根沒動窩。”她指了指三輪車輪胎下清晰的停車痕跡,又指了指小明摔倒位置前一點、一道明顯的、被鞋子蹭出來的新鮮灰印。

    人群里響起一陣恍然大悟的議論聲。舉著手機的人,有些訕訕地放下了。小賣部老板在門縫後撇了撇嘴。

    小明張闕)的哭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他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是更深的怨毒和羞惱。眼看計劃就要泡湯!他梗著脖子,還想狡辯︰“你……你胡說!就是他撞的!我……”

    “行啦!”環衛大媽猛地站起身,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一種久經歷練的威嚴,“一把年紀了,要點臉!真當別人都是瞎子?再鬧,我叫片警老李來了,他可是認得你張老頭的!”她口中的“片警老李”顯然對這個“張小明”的底細有所了解。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小明張闕)的氣焰。他知道,再鬧下去,真把警察招來,他以前那些“踫瓷未遂”的底子可能都會被翻出來。他狠狠地瞪了環衛大媽一眼,又怨毒地掃過王強那張劫後余生的、帶著汗水的臉,嘴里不干不淨地低聲咒罵著,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衰老的身體卻因為剛才的“表演”和真正的虛弱而顯得笨拙不堪,幾次都沒成功,反而顯得更加狼狽。

    就在他掙扎著,試圖用手撐地、像條離水的魚般徒勞扭動時,一只粗糙、沾著灰塵和洗不淨的污漬、指關節粗大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小明張闕)愣住了,渾濁的眼楮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那個被他訛詐未遂的快遞員,王強。

    王強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鄙夷,只有一種深沉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疲憊,還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憐憫。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大爺……地上涼……我扶您起來吧。”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小明張闕)所有的怨毒、算計、偽裝,在這只伸過來的手和那雙疲憊卻干淨的眼楮面前,土崩瓦解。他呆呆地看著那只手,看著王強工作服口袋里隱約露出的、一個印著卡通圖案的兒童退燒藥盒子的一角。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的羞恥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比饑餓更甚,比衰老更痛。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避開了王強的手,像逃避瘟疫一樣,用盡全身力氣,狼狽不堪地、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頭也不回地、踉踉蹌蹌地沖回了那個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昏暗樓道,留下身後一片復雜的目光和低低的議論。

    王強的手還僵在半空中,看著老人倉皇逃竄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口袋,臉上只剩下更深沉的茫然和疲憊。他默默扶起自己的三輪車,發動機器,在低沉的嗡鳴聲中駛向下一個送貨點。那個小小的退燒藥盒子,在他口袋里硌著他。

    環衛大媽搖搖頭,嘆了口氣,拿起掃把,繼續清掃地上的落葉和灰塵。陽光照在她花白的頭發和洗得發白的馬甲上,留下一個沉默而堅韌的剪影。

    又一次的模擬開始了!

    冰冷的剝離感再次襲來。張闕的意識如同被投入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當他再次“睜開眼”,世界變得截然不同。視野低矮,色彩暗淡,但氣味卻爆炸般涌入——垃圾堆的腐臭、輪胎的橡膠味、遠處飄來的食物香氣、其他動物留下的濃烈標記氣息……還有深入骨髓的恐懼和饑餓。

    他變成了一條狗。一條瘦骨嶙峋、皮毛骯髒打結、左後腿明顯受過傷、走路一瘸一拐的黃色土狗。脖頸上曾經有過項圈的勒痕,如今只剩下潰爛的皮膚。他是阿黃,這片老舊小區和附近拆遷廢墟的流浪者之一。

    “汪汪!嗚——!”凶惡的犬吠聲從巷子口傳來。是這片區域的“霸主”,一條強壯的黑背串種,帶著它的兩個跟班——一只禿毛的雜色狗和一只髒兮兮的京巴串。它們發現了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阿黃張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屬于人類的思維。阿黃張闕)喉嚨里發出恐懼的低嗚,顧不上後腿的疼痛,夾著尾巴,用盡全力向廢墟深處逃竄!身後是緊追不舍的犬吠和利齒破風的呼嘯。

    他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一堆廢棄的建築垃圾中。尖銳的鋼筋劃破了他本就傷痕累累的皮毛,鮮血混著污泥滲出。他蜷縮在一個由斷裂水泥板和扭曲鋼筋構成的狹窄縫隙里,瑟瑟發抖,心髒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外面的吠叫聲漸漸遠去,但危險並未解除。饑餓像一只無形的爪子,掏空了他的胃袋,寒冷隨著夜幕降臨,一點點侵蝕著他單薄的身體。傷口火辣辣地疼。絕望,如同冰冷的水泥,將他澆築在這片廢墟的陰影里。他會死在這里,像無數流浪動物一樣,無聲無息地腐爛。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意識開始模糊之際,一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塑料袋摩擦的聲。阿黃張闕)瞬間繃緊身體,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盡管這聲音虛弱得可憐。

    腳步聲在他藏身的縫隙外停住了。然後,一個溫和、帶著點沙啞的女聲響起,小心翼翼地,仿佛怕驚擾了什麼︰“咪咪?小可憐?你在里面嗎?”

    不是叫他。但聲音里的善意,像黑暗中的一縷微光。接著,縫隙口的光線被擋住一點,一個塑料小碗被輕輕推了進來。碗里,是幾塊啃得干干淨淨的雞骨頭,上面還殘留著誘人的肉香,還有一小捧干淨的水。

    饑餓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和警惕。阿黃張闕)幾乎是撲了過去,不顧一切地狼吞虎咽,粗糙的骨頭渣子硌著嗓子,他也毫不在乎。那點微薄的食物和水,對于瀕死的他來說,如同沙漠甘泉。

    他一邊吃,一邊警惕地抬頭看向縫隙外。逆著光,他看到一個模糊的女性輪廓,穿著樸素,頭發似乎很短,戴著一頂帽子。她靜靜地蹲在外面,沒有試圖靠近,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吃。

    從那以後,每天傍晚,那個小碗都會準時出現在縫隙口。有時是些剩飯剩菜,有時是特意掰碎的火腿腸,水也總是干淨的。阿黃張闕)的傷口在緩慢愈合,體力也恢復了一些。他開始在傍晚時分,提前等在縫隙附近,豎著耳朵捕捉那熟悉的腳步聲。那是他灰暗世界里唯一確定的光亮。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從其他偶爾經過的鄰居口中——“陳姐”。

    陳姐是個沉默的女人,總是獨來獨往。阿黃張闕)漸漸敢在她放下食物時,從縫隙里探出一點頭。他看清了她的臉,很瘦,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眼窩深陷,但眼神很溫和,看他的時候,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他注意到她走路時,腳步有些虛浮,動作也顯得緩慢吃力。她戴帽子,是因為化療讓她失去了頭發。阿黃張闕)不懂什麼是化療,但他能聞到陳姐身上那股淡淡的、揮之不去的藥味,和她極力掩飾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憊與虛弱。

    一天傍晚,陳姐比平時來得晚了些。阿黃張闕)焦躁地在廢墟邊緣徘徊。終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巷口。她走得很慢,一只手緊緊按著腹部,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她幾乎是挪到縫隙邊,放下食物時,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阿黃……快吃吧……”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阿黃張闕)沒有立刻去吃,而是仰著頭,黑亮的眼楮擔憂地望著她,喉嚨里發出低低的、不安的嗚咽。

    陳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伸手想摸摸他的頭,但手伸到一半,劇烈的疼痛讓她猛地彎下腰,整個人蜷縮起來,痛苦地呻吟出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

    “嗚——!汪汪汪!汪汪汪!”

    阿黃張闕)渾身的毛瞬間炸了起來!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再猶豫,猛地從藏身處沖了出來!他圍著痛苦蜷縮的陳姐,瘋狂地轉圈,用鼻子焦急地拱她冰冷的手,喉嚨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而淒厲的狂吠!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試圖用聲音撕裂這片暮色沉沉的廢墟!

    “吵什麼吵!死狗!”旁邊一棟樓的窗戶猛地推開,一個男人探出頭怒罵。

    “汪汪汪!嗚——!”阿黃張闕)不管不顧,叫得更加淒厲,甚至嘗試著用牙齒去輕輕叼陳姐的衣角,想把她拖起來。

    他的狂吠終于引來了人。一個剛下夜班、拎著工具箱的工人遲疑地走了過來。“怎麼回事?哎?陳姐?!你怎麼了?!”

    看到有人過來,阿黃張闕)叫得更急,繞著陳姐,又沖著來人狂吠,尾巴焦急地搖動。那工人看清情況,臉色一變,立刻蹲下身︰“陳姐?陳姐!能听見嗎?堅持住!”他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當醫護人員用擔架將昏迷的陳姐抬走時,阿黃張闕)一直跟在後面,直到被醫院的玻璃門無情地隔開。他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遠去的救護車,喉嚨里發出低低的、悲傷的嗚咽。屬于流浪狗阿黃的意識里,充滿了對那個給予他食物和善意的、虛弱女人的擔憂和眷戀。他不懂人類的疾病,但他知道,那束照亮他廢墟的光,此刻正搖搖欲墜。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模擬開始!

    粘稠的黑暗再次包裹。這一次的墜落感更加沉重,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暴戾氣息。張闕的意識被強行塞進一個充滿酒臭和壓抑憤怒的軀殼。

    他猛地睜開眼。頭痛欲裂,像有無數根鋼針在腦子里攪動。嘴里是劣質白酒的苦澀和嘔吐物的酸腐味。他是李國棟。一個被工廠裁員三年,求職屢屢踫壁,終日借酒澆愁,將生活所有的不如意都化作拳腳傾瀉在妻兒身上的失敗者、人渣。

    狹小、骯髒的出租屋里彌漫著濃重的酒氣、汗臭和一種絕望的霉味。地上散落著空酒瓶、煙頭、打翻的廉價飯菜。一個瘦弱的女人蜷縮在牆角,頭發凌亂,嘴角帶著淤青和干涸的血跡,單薄的肩膀因為恐懼和無聲的哭泣而劇烈顫抖。她是王娟,他的妻子。角落里,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睜著驚恐的大眼楮,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是丫丫。

    一股無名邪火“騰”地沖上李國棟張闕)的頭頂。又是這副死樣子!就是她們!是她們拖累了自己!是她們那驚恐的眼神,像針一樣扎著他可憐又可悲的自尊!

    “哭!哭你媽哭!喪門星!”他咆哮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腳踢飛了腳邊的空酒瓶。玻璃碎裂的刺耳聲響讓牆角的女人和孩子猛地一抖。

    他紅著眼楮,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踉蹌著走向牆角瑟瑟發抖的王娟。屬于張闕的意識在軀殼深處瘋狂吶喊、掙扎、抗拒!不!停下!住手!但屬于李國棟的暴戾、酒精的麻痹和對生活徹底的絕望,像厚重的淤泥,死死壓住了那點微弱的清明。他高高舉起了粗糙、沾著油污的巴掌!

    “砰!砰!砰!”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卻克制的敲門聲響起。

    “國棟!國棟!開門!是我!李老師!”一個溫和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這聲音像一盆冰水,雖然微弱,卻讓李國棟張闕)那被酒精和怒火燒灼的神經猛地一滯。高舉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認得這個聲音,是隔壁的鄰居,那個退了休的小學老師,李淑芬。一個多管閑事的女人!

    “滾!少他媽管閑事!”李國棟張闕)沖著門口嘶吼,聲音因為酒醉而含糊不清。

    “國棟!你開門!我听到聲音了!你別犯渾!”李老師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教師的威嚴,“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報警?你報啊!老子怕個球!”李國棟張闕)被激怒了,暫時放過了牆角驚恐的妻女,搖搖晃晃地沖到門口,猛地拉開了搖搖欲墜的房門。

    門外站著李淑芬。她六十多歲,頭發花白,梳得一絲不苟,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淡紫色舊毛衣。身材瘦小,背卻挺得很直。她手里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舊搪瓷缸子,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和一種……近乎頑固的堅持。她的目光越過李國棟張闕)的肩膀,看到了牆角縮成一團的王娟和嚇傻了的丫丫,眼神里充滿了痛心和憤怒。

    “李老師,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滾!”李國棟張闕)噴著酒氣,伸手就要推搡。

    李淑芬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搪瓷缸子直接塞到李國棟張闕)手里。缸子很燙,里面是熬得濃稠的小米粥,散發著樸素的糧食香氣。

    “拿著!給娟子和孩子喝的!”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穿透酒氣的力量,“國棟!你看看你!看看她們!她們是你的老婆孩子!不是你的出氣筒!你是個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頂梁柱不是用來砸自己家的!”她指著李國棟,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神銳利如刀,“想想你爹媽當年是怎麼拉扯你的!想想你當初追娟子時說過的話!你現在這樣,對得起誰?!”

    她的話,像一根根燒紅的針,刺在李國棟張闕)混亂的意識里。屬于李國棟的暴戾在酒精的作用下依舊翻騰,但李老師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失望和痛心,還有那缸滾燙的、帶著樸實質感的小米粥,卻像投入滾油里的水滴,激起了劇烈的反應。他握著搪瓷缸的手微微發抖,滾燙的缸壁灼燒著他的掌心,那熱度似乎穿透了麻木的皮膚。

    “我……我……”他張著嘴,想罵回去,喉嚨卻被什麼堵住了。

    李淑芬不再看他,目光轉向牆角,聲音放柔了許多︰“娟子,丫丫,別怕。把這粥喝了。”她又看向李國棟,語氣帶著命令式的疲憊︰“你!喝了酒就老實躺下!別在這里發瘋!明天……明天我再去街道辦幫你問問,看有沒有零工可以做!”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內狼藉的景象,嘆了口氣,轉身慢慢走回了自己家,關上了門。那瘦小的背影,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卻像一道沉默而堅韌的堤壩。

    李國棟張闕)呆呆地站在門口,手里端著那缸滾燙的小米粥。粥的香氣混合著屋里的酒臭,形成一種極其怪異的味道。他回頭,看到妻子王娟依舊蜷縮在牆角,但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恐懼,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期盼?女兒丫丫則怯生生地看著他手里的缸子,小小的喉嚨吞咽了一下。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暴戾、羞恥、茫然和某種被強行喚醒的、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酸楚,在他胸腔里猛烈地沖撞。他猛地將搪瓷缸子“ 當”一聲放在桌上,滾燙的粥濺出來一些。他煩躁地低吼一聲,像一頭困獸般沖回里屋,一頭栽倒在散發著汗臭和酒氣的床上,用枕頭死死捂住自己的頭。黑暗中,屬于張闕的意識碎片在翻騰、吶喊,與李國棟的絕望激烈交鋒。那缸粥的熱氣,卻固執地、無聲地在冰冷的屋子里彌漫開來。

    然而,深淵的引力是強大的。幾天後的一個深夜,積壓的怨氣和失業的絕望再次爆發。一次更激烈的爭吵後,李國棟張闕)的拳頭失去了控制。王娟的慘叫聲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催化劑。當他看到妻子額角流下的鮮血時,屬于李國棟的殘暴徹底吞噬了最後一點清明。恐懼和更大的暴怒攫住了他,他猛地摔門而出,像喪家之犬一樣沖進了外面冰冷的瓢潑大雨中。

    雨水瞬間將他澆透,冰冷的寒意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漫無目的地在積水的巷子里狂奔,想要逃離那個被他親手打碎的家,逃離那個滿手血腥的自己。他跑得太急,在巷子拐角處,腳下一滑,狠狠摔倒在骯髒的泥水里。

    “呃……”劇烈的疼痛讓他蜷縮起來。

    就在這時,一把傘,悄無聲息地移到了他的頭頂,擋住了冰冷的雨水。

    李國棟張闕)猛地抬頭。

    雨幕中,李淑芬老師撐著那把舊傘,靜靜地站在他面前。雨水順著傘沿流下,在她腳邊匯成小流。她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外套,褲腳已經被雨水打濕。她的臉色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更加蒼白,眼神卻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了然。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像看著一個迷失在暴風雨中、傷痕累累的孩子。她的另一只手里,竟然還拿著一個小小的急救包。

    “李……李老師……”李國棟張闕)的聲音嘶啞干澀,混雜著雨水和泥漿。巨大的羞恥感和被撞破狼狽的憤怒涌上來,他想吼叫,想讓她滾開。

    李淑芬蹲下身,動作有些遲緩,似乎關節不太靈便。她打開急救包,拿出碘伏棉簽,聲音在雨聲中異常清晰︰“摔哪了?把手給我,先簡單處理下,別感染了。”她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課堂上指導學生作業,沒有質問,沒有責備,只有一種近乎固執的、對“人”本身的關切。

    李國棟張闕)僵住了。他看著那雙布滿歲月痕跡、卻異常穩定的手,看著碘伏棉簽上那點微弱的棕色,看著李老師被雨水打濕的肩膀和花白的鬢角。他剛才所有的暴戾、所有的絕望、所有的怨毒,在這平靜的、帶著藥水味的關切面前,如同陽光下的積雪,瞬間消融,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一種滅頂般的、遲來的、撕心裂肺的悔恨。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慢慢地把沾滿泥水、擦破了皮的手,顫抖著伸了過去。

    冰涼的碘伏觸踫到傷口,帶來一絲刺痛。李淑芬的動作很輕,很仔細。雨點 里啪啦地打在傘面上,像是敲打著李國棟張闕)靈魂深處的警鐘。就在這無聲的包扎中,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李淑芬胸前口袋露出的一角——一張被塑封保護的、邊緣已經磨損發白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許多的李淑芬,穿著樸素的格子襯衫,扎著兩條麻花辮,笑容燦爛而充滿朝氣。她的身邊,簇擁著一群皮膚黝黑、笑容靦腆的鄉村孩子。背景是簡陋的土坯房教室和飄揚的國旗。照片右下角,一行褪色的小字依稀可辨︰“xx希望小學留念,199x年夏”。

    李國棟張闕)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張臉……這個笑容……雖然年輕了許多,但那溫和的眼神,那眉宇間的神采……他見過!在流浪狗阿黃的記憶碎片里!那個在廢墟中投喂他、最後病倒被救護車拉走的女人——陳姐!化療前的陳姐!那個在垃圾堆里給一條瀕死的流浪狗送去食物和水的女人!

    陳姐……李淑芬老師……

    環衛大媽……快遞員王強……

    踫瓷的老人張小明……被救助的流浪狗阿黃……施暴的丈夫李國棟……

    無數張面孔、無數個場景、無數個微小的瞬間,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的萬花筒,在張闕的腦海中瘋狂旋轉、踫撞、碎裂又重組!

    冰冷的碘伏滲入傷口。

    滾燙的小米粥放在桌上。

    干淨的清水和雞骨頭推入縫隙。

    伸向踫瓷老人的、沾著油污的手……

    “大爺……地上涼……”

    “阿黃……快吃吧……”

    “國棟!你看看你!……你是個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

    “老王家的強子我認識,老實孩子……”

    環衛大媽揮舞掃把驅散人群時,手臂上露出的、在福利院做義工的袖章一角……

    王強工作服口袋里,那個印著“xx希望小學捐贈紀念”的廉價塑料水杯……

    李老師書桌玻璃板下,壓著一張“優秀志願者”的泛黃證書……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陳姐窗台上那個洗得干干淨淨、刻著“阿黃”名字的塑料狗碗……

    無數個微小的、被忽略的細節,在這一刻被無形的線串聯起來,爆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像散落在銀河中的億萬顆微塵,共同構成了璀璨的星河!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近乎靈魂出竅的震撼,如同宇宙初開時的霹靂,狠狠劈中了張闕!

    “嘔——!”

    維生艙的艙蓋剛一滑開,張闕便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整個人從粘稠的凝膠中彈坐起來,趴在艙沿劇烈地嘔吐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澀的膽汁混合著模擬艙殘留的化學氣息,灼燒著他的喉嚨和鼻腔。他吐得撕心裂肺,身體痙攣般顫抖,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訓練服。

    不是模擬場景切換的眩暈。是靈魂被強行塞回軀殼後,因承載了太多不屬于他的、沉重而熾熱的生命印記而產生的劇烈排異反應!是認知被徹底顛覆、重塑時帶來的靈魂層面的劇震!

    他癱倒在冰冷的金屬艙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痛。汗水模糊了視線,模擬艙慘白的光線刺得他眼球生疼。淚水不受控制地混合著汗水洶涌而下,咸澀的味道彌漫口腔。那不是悲傷,不是委屈,是一種被過于龐大的、名為“人間”的真實狠狠沖刷後的失重與頓悟。

    眼前是冰冷的金屬艙壁,腦海里卻翻騰著人間煙火︰

    他是被救上岸的小孩子小明,是貧困生大學生小明,還是騙子小明……

    他“是”張小明,一個卑劣的踫瓷者,被快遞員王強那只帶著退燒藥味道的手刺穿了所有偽裝。

    他“是”阿黃,一條瀕死的流浪狗,被身患絕癥的陳姐用最後的溫暖托起。

    他“是”李國棟,一個深淵里的暴徒,被退休教師李淑芬用一缸滾燙的小米粥和雨夜里的一把舊傘,死死拽住了滑向地獄的腳步。

    他們是環衛工,是快遞員,是身患絕癥的獨居女人,是退休的教師……他們是城市龐大軀干里最不起眼的毛細血管,是社會這台精密機器上最基礎的螺絲釘。他們沒有驚天動地的偉力,沒有運籌帷幄的智慧,甚至常常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被自身的困境所困擾。王強在為女兒的退燒藥發愁,陳姐在與死神賽跑,李淑芬老師忍受著關節的疼痛……他們自己就在泥濘中跋涉。

    然而!就在這泥濘之中,就在他們自身的光都如此微弱搖曳之時,他們卻本能地、近乎固執地向更深的黑暗伸出了手!向另一個掙扎的生命,投去了一抹微光!

    那只伸向踫瓷老人的手——是王強在女兒病痛的壓力下,對另一個“父親”老人)殘留的共情?是對自身尊嚴的維護?還是僅僅因為“人不能看著另一個倒在地上的人不管”這種最樸素的良知?

    那推入廢墟的狗碗——是陳姐在與病魔抗爭時,對同樣脆弱生命的悲憫?是對孤獨的排解?還是對“活著”本身的一種無聲致敬?

    那雨夜里的一把傘——是李淑芬老師數十年教書育人刻進骨子里的責任?是對“人總能變好”的頑固信念?還是僅僅因為“他是我的鄰居”?

    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這善意的源頭,並非來自高高在上的神只,也非源于宏大敘事的感召。它就深埋在每一個平凡靈魂的最深處,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河。它可能源于共情,可能源于責任,可能源于某種根植于血脈的、對生命本身的敬畏和憐惜,也可能僅僅是一種無法坐視“同類”在眼前沉淪的本能沖動。它如此微弱,如此個體,甚至常常被自身的困境所遮蔽。但它真實存在!它像荒野中的螢火,像寒夜里的炭星,在每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選擇瞬間,在每一次下意識的伸手、一次默默的關注、一句克制的勸誡中,悄然迸發!

    正是這億萬個微弱如螢火、卻永不熄滅的善念微光,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無聲地流淌、匯聚。它們托住了那個摔倒的老人即使他心懷叵測),溫暖了那條瀕死的流浪狗,拉住了那個滑向深淵的暴徒……它們如同無形的網絡,構成了社會最堅韌、最溫暖的基石,在宏大敘事和鋼鐵規則之外,維系著文明的溫度,托舉著每一個搖搖欲墜的靈魂!

    “ …… ……”張闕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響,他掙扎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楮死死盯著手腕上那個冰冷的“0”烙印,又緩緩移向模擬艙光滑如鏡的金屬艙壁。壁面上,映照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臉——蒼白,扭曲,布滿淚痕和汗漬,眼神卻如同被颶風席卷後的天空,混亂褪去,露出一種近乎神性的、被巨大真相洗禮後的空茫與澄澈。

    他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那在模擬艙中俯瞰的、由冰冷算法推演出的宏大歷史進程,那由武者鐵血鑄就的帝國根基……它們固然強大,固然塑造了文明的骨架。但真正讓這骨架擁有血肉,讓這文明得以在一次次天災人禍、戰火離亂中蹣跚前行、生生不息的,從來不是那些高踞雲端、光芒萬丈的英雄史詩!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是奮不顧身的青少年,是騙子母親,是王強!是陳姐!是李淑芬老師!是那個揮舞掃把的環衛大媽!是那個在雨夜遞出傘的退休教師!是那個在垃圾堆里分出一塊骨頭的絕癥女人!是那個口袋里揣著孩子退燒藥、卻依然向訛詐者伸出手的快遞員!

    是這些在生活的泥濘中掙扎前行,自身光芒微弱如螢火,卻依然固執地、本能地向更黑暗處伸出援手的——凡人!

    他們或許能力有限,他們或許自身難保,他們或許默默無聞,他們的善舉或許微小到如同塵埃。但正是這億萬的塵埃,匯聚成了支撐整個文明巨廈的基石!正是這無數的微光,在漫漫長夜中點亮了人性的燈塔!

    英雄塑造歷史的高度,而凡人,定義文明的溫度,並承載著它穿越一切寒冬的韌性!

    “砰!”

    張闕的拳頭,用盡此刻身體里僅存的所有力氣,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沉悶的巨響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指關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混著汗水,順著光滑的艙壁緩緩流下,在慘白的光線下,如同一條蜿蜒的、泣血的小溪。

    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一種靈魂被徹底沖刷、重塑後的、帶著灼熱痛感的清醒。他緩緩收回手,看著那淋灕的鮮血,又抬頭望向模擬艙慘白的天花板,仿佛要穿透這金屬的囚籠,望向外面那片真實的、由無數凡人構成的、堅韌而溫暖的星空。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容里帶著淚,帶著血,帶著一種脫胎換骨般的疲憊,更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領悟。

    熔爐的火焰,鍛造鋼鐵的規則。而人間煙火的微光,淬煉的是——人心。

    “恭喜學員0通過測試,現在可以前往大廳!”

    喜歡武意之責任請大家收藏︰()武意之責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武意之責任》,方便以後閱讀武意之責任第158章 模擬人生完)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武意之責任第158章 模擬人生完)並對武意之責任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