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手臂的金鱗在星風中輕顫,張小純已在這只巨手上枯坐了十年。
他的神識如細密的網,一遍遍描摹著金鱗的紋路,感受著骨骼里流淌的古老氣息。十年間,靈尊曾無數次看到他指尖凝出的金光,又在觸踫到鱗片時悄然散去——融合主宰意志,遠比想象中更難。
直到今日,當第一縷金光真正滲入金鱗時,張小純終于睜開了眼。
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巨手的輪廓,眉心浮現出一枚淡金色的掌印。起身時,衣袍與金鱗摩擦的聲響在寂靜星空中格外清晰,身後突然響起轟鳴——一尊帝影拔地而起,帝袍獵獵,面容與他一般無二。
“不滅帝拳。”張小純輕聲道,緩緩握拳。
帝影隨之握拳,可右臂卻在這一刻發生異變——原本的血肉竟化作金鱗,指節處浮現出與主宰手臂一模一樣的紋路。當拳頭完全握緊時,一股微弱卻精純的主宰氣息,從帝影身上彌漫開來。
靈尊在下方驚得張大了嘴︰“這……這是主宰氣息!”
它追隨主宰無數載,對這氣息再熟悉不過。哪怕只是一絲,也足以讓太古動容——這意味著張小純已觸摸到主宰領域的門檻。
張小純沒有理會靈尊的震驚。他凝視著帝影的右臂,目中閃過推衍的光芒。十年感悟並非讓他掌控了主宰手臂,而是將其特性融入了不滅帝拳——從今往後,這一拳將兼具帝威與主宰之力。
“就叫……不滅主宰拳。”
話音未落,他猛地揮拳。帝影同步出拳,金色拳風撕裂星空,竟在遠處虛無中砸出一道環形波紋。靈尊看得心頭一跳——這一拳的威力,足以碾壓任何天尊!
收拳時,張小純指尖微光閃動。他忽然想起儲物袋里的東西,探手一抓,一縷虛弱的魂火出現在掌心——正是大皇子的殘魂。
這十年里,他故意留著這縷殘魂,用修為吊著對方最後一絲意識。
“你不是喜歡看傀儡跳舞麼?”張小純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徹骨的寒意。他屈指一彈,殘扇上的碎石與符文碎片自動匯聚,在地面組成一具傀儡軀體,將大皇子的殘魂強行塞入其中。
傀儡驟然睜眼,眼中滿是驚恐。它想嘶吼,卻只能按照張小純的意志抬起手臂,跳起了當年在皇宮里,那些被他煉化的舞姬跳的舞蹈。
“不!放開我!”殘魂在傀儡體內瘋狂掙扎,可每一次舞動,魂火就黯淡一分——這是用魂體本源在跳舞,每一個動作都在加速消亡。
張小純冷眼看著。宋缺的身影、君婉蒼白的臉、紫陌顫抖的指尖……這些畫面在腦海里閃過,讓他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這是你欠他們的。”他轉身走向生死道塔,再沒回頭。
傀儡在塔前跳了九天。從最初的瘋狂掙扎,到後來的麻木機械,直到第十天清晨,魂火終于徹底熄滅。傀儡軀體轟然潰散,碎石滾落時,像極了當年被他煉化的那些舞姬。
張小純站在塔前,望著第二層溫暖的光暈。宋君婉的氣息越來越穩定,甚至能感覺到小腹里的胎動;周紫陌雖未醒,眉心卻泛起了淡淡的光澤。只有第九層依舊沉寂,宋缺的身影在道源繭中,沒有絲毫變化。
“再等等。”他輕聲說,像是在對宋缺承諾。
就在這時,殘扇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靈尊猛地從塔尖竄起,爪子指向遠處星空︰“是另一半扇子!”
張小純心頭一震,瞬間掠至扇骨邊緣。只見遙遠的星空中,一團柔和的白光正呼嘯而來,光團邊緣隱約能看到扇骨的輪廓——那是殘扇的另一半!
兩扇之間似有無形的引力,殘扇竟自行調轉方向,加速迎了上去。隨著距離縮短,白光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晰——那半扇上也矗立著一座高塔,塔身流轉著與生死道塔同源的光暈。
“是輪回道塔!”靈尊激動地發抖,“主宰當年將殘扇一分為二,生死在左,輪回在右!”
張小純瞳孔驟縮。他看到輪回道塔的最高層,似乎盤膝坐著一道身影,可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兩扇相撞的剎那,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只有柔和的白光擴散。斷裂的扇骨如活水般交融,生死道塔與輪回道塔遙遙相對,塔尖的光暈交織成一道彩虹。
就在這時,輪回道塔的第九層亮起了光。
一道身影緩緩走出,白衣勝雪,手持長劍,正是本該魂飛魄散的宋缺!
他似乎有些迷茫,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抬頭望向對面的生死道塔。當目光落在張小純身上時,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帶著傲氣的笑容。
“看來……這次是我等你。”
張小純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終于明白——生死道源補生機,輪回道源聚殘魂,兩扇合一,才是主宰創造的真正奇跡。
靈尊在一旁抹了抹爪子,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想好名字了!就叫‘扇靈’!以後不管扇子怎麼變,我都叫這個!”
張小純沒有笑。他望著輪回道塔下的宋缺,望著生死道塔內漸漸睜開眼的周紫陌,心中的戾氣與仇恨,正被一股溫暖的力量慢慢撫平。
但他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邪皇還在窺伺,劍魔仙域的暗流仍在涌動。
他轉身看向扇外的星空,不滅主宰拳的金光在指尖流轉。兩扇合一後,殘扇的力量遠勝從前,而他的不滅主宰拳,也需要真正的實戰來檢驗。
“靈尊,”張小純輕聲道,“準備回家了。”
扇靈用力點頭,周身亮起璀璨的光。兩扇合一的殘扇緩緩調轉方向,向著劍魔仙域的方向,緩緩駛去。塔下的宋缺握緊了長劍,塔內的君婉紫陌撫摸著小腹,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回去,他們將不再是逃亡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