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燈管在紅磚樓角斗場的頂棚嗡嗡作響,空氣中浮動的塵埃被照的如同浮動的螢火蟲,隨著氣流四處飄散,然後在拳腿相撞的時候被砰然炸開。
    瑪麗亞雙手交疊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董峰和馬克西姆在擂台上以快打快。
    兩條人影不斷交錯分離,這種超越普通高手比賽水平的強度,對于他們兩個來說,也只是訓練而已。
    馬克西姆的進攻如同風暴,拳腿組合帶著他特有的凶悍與沉重。董峰此刻未戴面具,在風暴中見招拆招,顯得異常穩定。
    沒有硬踫硬的格擋,只有精準到毫厘的閃避和破招,偶爾出現的一兩下神來之筆,在馬克西姆力量爆發的節點上出現的輕拍或點按,每一次觸踫都讓馬克西姆凶猛的攻勢微微一滯,如同奔涌的激流撞上了隱形的礁石。
    “呼…呼…”又一次凶悍的組合拳落空後,馬克西姆猛地後退一步,董峰也即刻停手,兩人都是汗流浹背,站住不動後,很快在帆布擂台上砸出深色的斑點。
    只是董峰幾個呼吸之後便恢復正常,而馬克西姆的胸膛,依舊在劇烈的起伏。
    “確實沒錯,你的拳法,只差一點就能突破境界。”馬克西姆面色復雜,眼前這個華夏人只有十九歲,但是就已經觸踫到這個水平,甚至徒手還不是他最強的武藝。
    “如果能穩定的截擊我的攻勢,那你的拳腳戰力,就有資格參與問鼎地表最強了。”
    “是啊,所以我要和你死斗一場,為此我可是連命都拼上了。”董峰笑著說道,抓過場邊的毛巾,順手給馬克西姆也扔過去一條。
    “直到現在我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馬克西姆的帶著粗重的喘息接過毛巾,“索麗娜夫人竟然答應了你的要求。”
    “怎麼?感動了?想謝我?”董峰臉上帶著不羈的得意,汗水浸濕的額發貼在眉骨上。“真想謝,等這攤子爛事完了,拿出你的真本事,跟我好好打一場!”
    馬克西姆沉默下來。看著董峰的表情,那絲長久以來因家人安危而盤踞的陰郁都驅散了幾分。
    “好。”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答應你。這里的事完了之後,我們打一場!”
    “嗒、嗒、嗒…”
    清脆的高跟鞋敲擊聲由遠及近,索麗娜的身影出現在角斗場入口。
    她換下了昨日的華麗裝扮,一身利落的深色獵裝,勾勒出干練的線條。再後面是幾名眼神銳利的心腹手下。
    “看來你們磨合得不錯。”她開口說道,聲音依舊帶著沙啞而成熟的性感,“先歇一歇吧!咱們來談談救人的細節。後天“鮮血審判”就要開始,時間不多了。”
    ...
    西區深處,一座由廢棄倉庫改造的道場。
    高大的穹頂下,光線昏暗,只有高處幾扇蒙塵的小窗透進幾縷慘淡的天光。
    幾柄形制各異的真刀,沉默地懸掛在斑駁的牆壁上,刀身在幽暗中反射著微弱的寒芒。
    道場中央,藤堂真一郎赤足而立,深藍色的劍道  包裹著他精悍的身軀,他的身形並不高大,卻像一柄收入鞘中依舊難掩鋒鋒芒的寶刀,透著一股沉靜的銳利。
    在他周圍數米開外,四名穿著西區武裝人員制服的壯漢呈扇形散開,每人手中都抓著一大把色彩鮮艷的小橡膠球。
    藤堂雙目似睜非睜,仿佛與周遭的昏暗融為一體。
    “哈!”一名壯漢猛地低喝一聲,手臂一揚,一顆紅色小球毫無征兆地射向藤堂左側肋下!
    就在紅球脫手之前的剎那,藤堂猛地揮刀!他的身體仿佛沒有經過任何加速過程,瞬間由極靜轉為極動。左腳前踏,身體流暢地側轉,手中那柄開刃的真刀帶起一道淒冷的弧光!
    唰!
    紅球在空中精準地被剖成兩半,切割線毫無彎曲。
    這只是一個信號。剎那間,另外三名壯漢也紛紛出手!黃色小球直取面門,藍色小球斜射下盤,兩顆綠色小球一左一右封堵閃避空間!角度刁鑽,速度極快,幾乎封死了所有退路。
    藤堂的身影在方寸之地化作了模糊的殘影。他腳下步伐細碎迅捷,每每佔得先機。手腕翻動,刀罡化作寒泉,然後織成一片細密的光網。
    破空聲短促、清脆、連綿不絕!刀鋒過處,無論是單顆直射的,還是數顆同時襲來的,所有彩色小球無一例外,在距離藤堂身體三尺的空間內,被凌空斬成兩半!
    當最後兩顆同時飛至的小球被一刀同時斬落,藤堂的動作戛然而止。手腕一翻,刀光斂去,流暢無聲地納刀入鞘。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呼吸甚至都沒有絲毫紊亂。
    “啪啪啪......”
    輕輕的鼓掌聲從道場門口傳來。一身黑色教士袍的盧卡不知何時站在那里,臉上帶著贊嘆的笑容。
    “每次看到藤堂先生的柳生新陰流劍術,都令人驚嘆不已。”他緩步走進來,聲音在空曠的道場里顯得有些失真兀,“在如此雜亂的攻勢下,竟能將來襲的攻擊悉數斬落,這份反應能力,堪稱神乎其技。”
    “這不是反應。”藤堂緩緩轉過身。“這是預知。”
    藤堂的目光掃過那四名垂手肅立的壯漢。
    “在他們手指繃緊、肌肉發力、意圖將球擲出的那個瞬間,呼吸、眼神、肩肘的角度......一切細微的變化,都在告訴我球的軌跡。”
    他抬起手,食指在空中虛虛一點。
    “刀,只是提前放在了那軌跡的必經之路上,僅此而已。”
    “這是......先先之先?”盧卡對于劍道明顯也有了解,他笑著揮揮手,四名壯漢躬身退出了道場。“這和‘柳生新陰流’的‘活人劍’不太一樣吧?”
    “不是先先之先,這是柳生新陰流活人劍真正的含義!柳生義史的活人劍,是錯誤的!”
    藤堂冷笑,語氣中對于柳生義史的劍術滿是不屑。
    “盧卡先生,這次的鮮血擂台,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出戰!結束後,我便會回到霓轟,以劍問道,將柳生新陰流的引導回正確的方向!了結我的夙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