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包廂內,厚重的隔音玻璃,也擋不住外面山呼海嘯般的憤怒聲浪。
理查德臉上那副因為虛幻的勇氣而產生的,似乎可以掌控一切的面具,早已粉碎的像是掉在地上的廉價玻璃杯。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此刻面對自己的失敗,理查德淡然無比。
“廢物,真是沒用的廢物。”
他聲音嘶啞地咒罵著,破罐破摔的又一次給自己灌下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喉頭聳動,半響才放下瓶子。
巨大的恐慌並沒有消失,但這恐慌在此刻,像是剛剛摧毀了隔壁鎮子,然後朝著自家房子卷過來的巨型海嘯。
雖然可怕,也沒辦法逃走,但畢竟還沒拍過來呢。
看著已經身敗名裂,被塞在醫療倉內的康納德,理查德也明白,自己肯定是完蛋了。
康納德他們面對的,頂多是自己色厲內荏的瘋狂,可自己面對的,可是亞美利加搏擊大聯盟的怒火,以及幕後老板的厭惡。
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佬甚至不需要下什麼命令,只要稍稍表露出些許對自己的不滿,剩下的髒活自然有機靈的人去干。
所以,此刻的理查德已經窮途末路,別說財富和位子,連命都快沒了!
<叫荒漠?他們的腦子里都是大糞嗎!”理查德仰起頭又灌了好幾口酒,然後猛地甩手,酒瓶撞在牆壁上卻沒有摔碎,反而慢慢滾回了他的腳下。
“連你也看不起我!”看著沒有被撞碎的酒瓶,理查德勃然大怒,心頭邪火升騰,讓他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的稀爛。
“該死!我不好過!你們也不能好過!”
“既然失敗了,就別怪我了!我先把那個孤星國的老母牛給送下去,再讓你們母子團聚!”
他猛地掏出那部造型古舊的加密手機,手指哆嗦著,幾乎按不準按鍵,用了一分鐘,才終于撥通了那個標注為“孤星”的號碼。
听筒里等待音沒有持續很久。
“喂?‘孤星’嗎?你......”
然而,听筒里傳來的並非他期待的那個諂媚的聲音,而是一個粗暴無比的男聲。
“喂!你就是理查德?!”
這句話一出,理查德還沒回話,背景音就開始變得嘈雜混亂,女人尖利到破音,充滿無盡恨意的怒罵,男人粗野狂暴,夾雜著最下流俚語的咆哮,讓理查德什麼都听不到。
“先不要說話!我和那個神侍少女養的混蛋打電話呢!”粗暴的男聲朝身後吼了一句,然後再次朝著話筒大喊。
“快說!你是不是理查德!”
“你是誰?”理查德驚懼地問道。
“那就是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噴子的湯姆森叔叔笑了,在他的面前的椅子上,滿臉是血的‘孤星’被綁的嚴嚴實實的。
“理查德?!你這個天殺的肥豬雜種?!”一個扭曲變形、充滿極致恐懼和憤怒的聲音嘶吼著穿透背景噪音,“你說這趟活兒是‘老板’交代的,我才幫你做的!結果竟然是你這個肥豬自作主張?‘老板’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你聯系‘老板’了?”理查德說話時帶著顫音。
“老板”確實給了他調動這群人的權限,但是僅限于讓他們調查交流團選手的背景。
控制選手軟肋的事情,確實是他自作主張。
“‘老板’很生氣!沒有人能越過他指揮他的人!你這只肥豬完了!”
緊接著,一個更加狂暴、充滿血腥氣的男聲如同炸雷般在听筒里炸響,幾乎蓋過了一切噪音,粗俗的俚語和惡毒的詛咒噴薄而出。
“燈塔祝福)!理查德是吧!”萊德的小嘴如同抹了蜜,不停的噴吐著美式情話。“你這坨被臭蟲啃爛的食物殘渣)!你惹錯人了!你給我等著!就算你鑽到總統的鐵質大門)里,老子也要把你摳出來!把你那一身臭油一寸寸割下來,塞進你自己的嘴里!你死定了!耶穌也留不住你!我說的!”
電話在一片更加瘋狂、更加混亂的咒罵、打砸聲和“孤星”淒厲的慘叫聲中被猛地切斷,只剩下冰冷的、單調的忙音。
“嘟......嘟......嘟......”
掛機提示音的回響如同喪鐘。
理查德僵立在原地,那部老舊而可靠的加密手機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脫,“啪”地一聲,重重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完了,全完了。
康納德家里人的威脅可以無視,一群孤星國的牛仔而已,得罪死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老板”不同。
“孤星”最後傳來的並非威脅和咒罵,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即便是亞美利加這種有錢什麼都可以干的地方,能輕易調動手下闖入別人家里,無緣無故將無辜者控制的人物,也不會太多。
更何況這次交流團的選手和家人,背景遍布世界。
霓轟、孤星國、歐羅巴......
可理查德只是“假傳”了“老板”的一句話,這些地方的各路打手們便紛紛響應,沒費什麼功夫就把交流團的家人控制住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亞美利加組織......
理查德肥胖臃腫的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一半是因為恐懼,一半是因為憤怒。
恐懼是因為,這樣一個遍及全球干髒活的組織,肯定不是臨時成立的,這是一股不可想象的強大力量。
憤怒是因為,這麼嚴密的組織,怎麼可能是自己“假傳聖旨”的一句話,就能調動起來的?這明顯是“老板”的默許!
現在事態不妙,老板就要處理自己?
包廂金碧輝煌,地上鋪著考究的地毯,柔軟而潔淨,可理查德看著,卻莫名想到,也不知若是下一秒有個全身裹的嚴嚴實實的殺手,沖進來一槍把自己崩了,這塊地毯夠不夠把自己包起來。
<d!不行!老子絕不會坐以待斃!”理查德粗野的將領帶扯得寬松些許,然後撐著大腿站起身來。
“馬克西姆!嘿嘿嘿!沒想到最後的最後,竟然要指望這個難民翻盤!”
“我可得去提醒提醒他......嗝......對,提醒提醒......”
邁著東倒西歪的步子,理查德挪動肥胖的屁股,朝著選手區走去。
...
醫療倉內,雙眼一片血肉模糊的康納德昏迷不醒,馬克西姆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但隨即,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和妻兒,這也是他在世上僅剩的親人了。
自己好不容易通過打拳,逃出已經變成人間地獄的家鄉,可隨即卻絕望的發現,自己的家人卻逃不掉,被政客手中幾張輕飄飄的文件,擋在了安全範圍之外。
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通過不停的給予經濟上的支持,讓家人的生活過的更輕松一些。
但金錢在戰火燃燒的交戰區,帶不來安全。
等家人們靠著賄賂跑進相對安全的歐羅巴,住進難民營之後,馬克西姆本已經做好了將他們接到亞美利加的準備,可誰知自己被強塞進了華夏武藝交流團。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我所求的不過是和家人團聚,為什麼就這麼難!”馬克西姆的眼角微微發紅,他頭也不回的走上擂台。
直到最後,他的妹妹也沒有接他打過去的電話,這讓他最後一絲的僥幸徹底消失。
“這是一場廝殺!”馬克西姆在心中怒吼。“我一定要救下自己的家人,為此哪怕要舔理查德那個肥豬的腳趾,我也認了!”
“董峰!對不起了!這場擂台!就是你的墳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