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夜風裹著槐花香，林陽的三輪車碾過青石板路，車斗里的竹蒸籠輕輕晃著，蒸騰的熱氣在塑料布下凝成水珠。甦瑤抱著新腌的酸豆角坐在車尾，發梢沾著細密的雨絲，忽然輕笑︰"今早奶奶說，巷口王嬸的兒子昨天特意繞路來買你的生煎，說比市中心連鎖店里的還鮮。"
"那是系統給的餡料配方厲害。"林陽騰出一只手抹了把額頭的汗，夜市入口的路燈在雨幕里暈成暖黃的圈。三天前系統發布"三日兩千個鮮肉生煎"的任務時，他盯著案板上的面團直發怵——往常一晚最多賣三百個，如今要翻倍不說，還要應對梅雨季的客流。直到昨夜甦瑤抱著半罐腌篤鮮的湯頭叩響他的門︰"試試加這個，我奶奶當年在盛安城擺攤時，靠這口湯勾住過整條街的饞蟲。"
此刻攤位支開，折疊桌上的玻璃罐里，乳白的湯汁凍裹著新鮮的前胛肉，在路燈下泛著琥珀光。甦瑤系上林陽的舊圍裙，發間別著的木簪是今早他從舊貨市場淘的，五塊錢，雕著歪歪扭扭的槐花。"第一鍋我來。"她卷起袖口，露出腕間淺淡的疤痕——那是上個月在中醫院門口擺攤時，為搶回被城管沒收的餐車留下的。
"叮——"
系統提示音在耳內炸開時，第一鍋生煎剛好金黃起皮。林陽掀開竹簾的瞬間，混著雨氣的焦香撲面而來，甦瑤眼疾手快撒上芝麻，脆響的"滋啦"聲里，湯汁凍在高溫下化作晶瑩的薄紗，裹住肥瘦相間的肉餡。
"老板！給我留五個！"撐著透明傘的女生從雨幕里沖出來，校服領口別著京州大學的校徽。林陽認得她，上周在醫學院門口擺攤時，這姑娘捧著生煎蹲在路邊哭，說剛分手的男友嫌她身上有福爾馬林味。此刻她鼻尖發紅，盯著竹蒸籠眼楮發亮︰"今天加了酸豆角？"
"新品，腌篤鮮生煎。"甦瑤遞過油漬斑斑的菜單，指尖沾著面粉，"第一鍋免費試吃，給個評價？"姑娘咬開薄皮的瞬間，湯汁"滋"地濺在傘面上，混著雨聲的贊嘆驚飛了檐下避雨的麻雀︰"比我媽熬了三小時的湯還鮮！"
雨漸漸密了，攤位前的隊伍卻越排越長。穿棕色長裙的女生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誰懂啊！校門口的神秘攤終于賣生煎了！這個爆汁程度——"鏡頭突然晃向甦瑤，"還有老板娘！這簪子是不是城隍廟李老頭的手藝？我上周剛買過同款！"
林陽低頭給平底鍋刷油，余光瞥見甦瑤耳尖發紅。她總說自己手笨，可調餡料時捏著筷子的架勢，分明像握劍。上個月黑衣人鬧事那晚，他親眼看見她抄起 面杖打翻三個壯漢，事後卻紅著眼眶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叮——當前銷量︰3272000，剩余時間︰53小時。"
系統的催促被雨聲蓋過。甦瑤突然踫了踫他的手肘，指腹沾著面粉︰"面粉不夠了。"林陽掀開三輪車後座的木箱，心猛地一沉——本該堆滿的中筋面粉只剩個底。凌晨三點去糧油市場補貨時，他分明記得搬了兩袋。
"用我的。"甦瑤轉身翻出布包，掏出個油皮紙包，"奶奶今早塞給我的，說"年輕人做生意要留後手"。"拆開的瞬間，麥香混著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是盛安城特產的桂花面粉，去年她偷偷寄給老家的包裹里，也用過這種紙。
凌晨一點，雨停了。最後一鍋生煎出鍋時，穿校服的姑娘突然舉著手機沖過來︰"老板娘！有人在論壇說你們用過期肉！"林陽攥緊鍋鏟，卻見甦瑤已經舀起一勺湯汁凍︰"妹妹，拍近點。"鏡頭里，琥珀色的湯汁凍映著路燈，能清晰看見肉粒間的筍丁。
"伊比利亞黑豬肉混著天目山雷筍，凌晨四點剛到貨的。"她晃了晃手機里的采購單，"檢測報告在保溫箱第二層，需要的話，現在可以打電話叫食藥監來。"姑娘的直播間突然炸了屏，有人認出甦瑤腕間的疤痕︰"這不是上個月在肛腸醫院門口救老人的小姐姐嗎？"
"叮——特殊事件完成︰攤位聲譽+500，解鎖隱藏菜譜"盛安桂花糖煎餃"。"
收攤時，月光爬上濕漉漉的青石板。甦瑤數著今天的收入，突然笑出聲︰"327個，剛好夠給奶奶買護膝。"林陽擦著三輪車，瞥見她發間的木簪沾了面粉，像朵落雪的槐花。系統提示還在閃爍，他卻突然不想看——此刻油紙上的油漬，雨夜里的吆喝，還有身側姑娘沾著面粉的笑，比任何獎勵都滾燙。
"明天去醫學院拜？"甦瑤踢著腳邊的小石子，"听說新生報到，需要"開學第一口鮮"。"
林陽把最後一個竹蒸籠搬進車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掏出個紅包︰"今天有個阿姨塞給我的，說謝謝你上次送她低血糖的孫女回家。"紅包里躺著皺巴巴的兩百塊，還有張字條︰"給小姑娘買頭花。"
甦瑤的指尖頓在紅包上，忽然抬頭看他，眼里有細碎的光︰"林陽，你說我們......真的能靠擺攤，在這城市扎根嗎？"
遠處傳來早市的卡車轟鳴，第一縷晨光爬上屋檐。林陽發動三輪車，听見自己的心跳混著車輪聲，比系統提示更清晰︰"會的。等攢夠錢，我們盤下巷口的老鋪子，招牌就叫"甦記生煎"，你奶奶坐堂，我顛勺，門口......"
"門口要擺個桂花壇子。"甦瑤接上話，發間的木簪在晨光里輕輕晃，"就像盛安城老家那樣。"
三輪車拐過街角時，系統終于彈出新提示︰"檢測到宿主情感值達標，獎勵"盛安城老巷記憶碎片"x1。"林陽看著甦瑤低頭數錢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味道，比系統給的菜譜更珍貴——比如她指尖的桂花香，比如雨夜生煎的焦香，比如此刻兩人共享的，微燙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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