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蹲在鐵皮棚下搓面團時，檐角滴落的雨水正好砸在面盆沿上。農歷六月的大集總愛跟老天爺討價還價，上午還是大太陽曬得蒸籠似的，這會兒銅錢大的雨點就 里啪啦砸下來，把趕集的人逼得往攤位底下鑽。
“林師傅！今兒還出臊子面不？”斜對角賣鞋墊的張嬸抱著竹筐擠進來，筐里的小孫子正扒拉她鬢角的白發。林航抬頭笑，案板上的面團被他摔得啪啪響︰“出！昨兒系統剛解鎖了‘酸辣羊血粉湯’，就等今兒試試新。”話音未落，兜里的老式諾基亞震起來，屏幕亮起系統提示︰【限時任務︰暴雨時段售出30碗油潑臊子面，獎勵改良版竹制蒸籠】
雨幕里忽然晃出個戴草帽的身影。“小林！”村東頭的李叔扛著半袋青蒜苗沖進棚子，褲腳滴著泥水，“听說你要做粉湯，地里新割的蒜苗，帶根兒的！”不等推辭，蒜苗已經扔進了腳邊的搪瓷盆。林航鼻子發酸——上個月他在集上摔了跤，正是這些平日里討價還價的鄉親，七手八腳幫他扶起了小吃車。
煤爐在雨中 啪作響，林航單手顛鍋的架勢驚得躲雨的孩子們直瞪眼。熱油澆在辣子上的“滋啦”聲混著雨聲，紅亮的臊子裹著寬面在鐵鍋里翻涌，酸香混著麥香瞬間漫過整條街。“給我來碗寬的！”“加勺油潑辣子！”躲雨的人不知不覺排成了隊，張嬸的孫子舉著空碗喊︰“林叔的面比我媽煮的香！”
變故出現在第七碗。穿藍制服的身影擠進棚子，雨水順著傘骨滴在價目表上︰“有人舉報你用罌粟殼。”話音未落，人群嘩然。林航指尖一顫，卻看見對方肩章上的“市監”二字在雨里泛著光。他深吸口氣，轉身掀開竹簾——後頭的土灶台上，泡發的木耳、現磨的花椒粉、曬了三天的岐山醋，樣樣都在雨水里透著新鮮。
“您看，”林航舀起一勺臊子湯，“昨兒剛宰的秦川牛，里脊切丁用啤酒腌的。”他指了指案板邊的手機，屏幕停在畜牧站的檢疫證明頁面。市監員掏出快檢盒的工夫，棚外有人喊︰“俺作證！林師傅的臊子，俺娃連湯都喝光！”是常來趕集的王大娘，懷里還抱著上周買的羊肉抓飯瓷碗。
檢測結果出來時，雨停了。夕陽穿過雲層，給濕漉漉的鐵皮棚鍍了層金邊。市監員收起設備︰“誤會一場，不過你這臊子湯的秘方……”話沒說完，遠處跑來個扎羊角辮的姑娘，舉著獎狀直喘氣︰“林叔！我作文得獎了，寫的就是你雨天給流浪漢端面！”
暮色四合時，三十個空碗在木架上摞成小山。系統提示音響起的同時，李叔抱著新砍的竹子闖進來︰“听說你缺蒸籠？後山砍的桂竹，晾了三年的！”林航摸著溫潤的竹節，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他蹲在漏雨的棚子里，第一次听見系統說“歡迎來到西北美食系統”。
此刻晚風裹挾著炊煙，遠處傳來趕牛車的吆喝。林航往灶里添了把柴，鐵鍋里的羊血粉湯咕嘟咕嘟冒泡，紅油辣子在湯面綻開，像極了大集上永遠熱鬧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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