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幾道曲折的回廊,一座精致的院落映入眼簾。
“可還喜歡你看到的這般景致?”
入目的是一方頗為開闊的院子,四周精心栽種著諸多花草。
仔細瞧去,這院子分明是一模一樣地仿著灕洲的醫館而建,每一處細節,連花草的布局都仿佛是從灕洲原樣搬來。
時少卿抬起雙眸,那原本就蒼白的唇色,此刻更顯毫無血色。
“喜歡。”
“哥哥思來想去許久。”玄知許微微俯身,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勸說︰“長老院派來的人,根本無法護你周全。你不如來宮里住?宮里護衛森嚴,定能保你平安無虞。”
師闕站定時少卿身後,說著這話,抬起頭,目光落在時少卿身上。
“長老院就很好,我早已習慣了他照料我,不必再換旁人了。”
時少卿抬眸,目光中隱隱透著哀求,聲音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此事…我想,自己做主。”
這般低聲下氣,小心翼翼試探的模樣,極大程度地取悅了玄知許。
他眯起雙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笑意未達眼底。
玄知許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目光在師闕身上短暫停留後,終是收回視線。
“瞧著弟弟這般听話,我心里甚是欣慰。今兒個就把這處醫館送你了,地契擱在前廳呢,隨我走吧。”
“謝謝哥哥。”
時少卿輕聲應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玄知許在前頭穩穩地走著,時少卿落後半步,默默跟著,心中五味雜陳。
很快便進了前廳。
玄知許在桌前坐下,修長的手指拿起那張地契,慢悠悠地遞到時少卿手邊。
那不過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可在時少卿觸踫到它的瞬間,卻似有千鈞之重,沉甸甸地壓著他的胸口,讓他呼吸困難。
時少卿很清楚,玄知許此舉,不過是為了給之前的事做個了斷罷了。
僅此而已。
可自己怎麼能,怎麼能忘?
他伸出手接過,手卻在即將垂下時被玄知許握住。
時少卿緩緩抬起雙眸,怔怔地凝視著眼前的人,目光中透著一絲茫然與懵懂。
“弟弟莫要心急。”
玄知許唇角微微上揚,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可語氣卻是溫柔的︰“且先坐下來,哥哥有話要同你講。”
見時少卿依言坐下,玄知許的視線落在他脖頸處那道若隱若現的傷口上。
片刻後,他發出一聲輕笑,那笑里似有幾分戲謔,又有幾分探究︰“長老院地大夫竟這麼不中用?一點小疤痕,竟還未治愈。”
時少卿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面對玄知許的疑問,他沉默良久,思緒似在紛繁復雜的過往與現實間徘徊,許久都未能給出一個答案。
過了許久,他抿起嘴角,浮現出一抹略顯苦澀的笑意︰“上藥的時候實在是疼得厲害,所以…這才一直耽擱著,未能痊愈。”
玄知許頷首,而後伸出手,掌心里靜靜躺著一顆散發著幽光的丹藥。
他將那顆丹藥遞到時少卿面前︰“吃了,或可解你傷痛之苦。”
可解傷痛之苦嗎?
時少卿斂下眼中的失意,伸手將丹藥含進嘴里。
可自己的這些傷痛是誰帶來的呢?
見時少卿咽下,玄知許戲謔開口︰“那涂家人不是都死絕了嗎?”
師闕低頭看著時少卿,生怕他再受傷。
時少卿勉強勾起笑,算是回應了玄知許。
玄知許漫不經心地掃了時少卿一眼,像是對他面上的勉強渾然未覺,緊接著故意提起那段舊事。
“當初葉懷不就是跟涂家人走得近嘛。就說那涂家的涂緒歌,為救葉懷舍身相護,自那以後,葉懷就改了名,喚作葉懷歌。”
“涂緒歌…”時少卿低聲念著這個名字。
“涂緒歌乃是涂牧歌的兄長,他與葉懷的情誼可深厚得很。”玄知許不疾不徐地說道。
時少卿抬起眼,緊緊盯著玄知許︰“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玄知許聞言,不禁覺得時少卿的問題著實可笑,他揚起下巴︰“弟弟,我乃玄天域域主,這些事我若都不知道,又如何掌控這諸多事務?”
時少卿神色一凝,語氣中多了幾分無措︰“那涂家…又為何會慘遭滅門?”
玄知許見狀,湊到時少卿面前,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時你隨哥哥離開長老院,葉懷對你萬般不舍,不顧一切地追了出來。可長老們覺得葉懷太過桀驁,不听從管教,便起了殺心,打算將他除掉。也正是這個當口,他遇到了涂家人。”
“涂家人將葉懷偷偷藏起並帶走。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長老院知曉此事後,便不動聲色地滅了涂家滿門。那次涂家滿門遭難,只有一人僥幸逃過一劫,便是當時在外歷練的涂緒歌。”
時少卿听得心驚肉跳,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聲音顫抖︰“然後呢…”
玄知許卻像是對這般血腥殘忍之事習以為常,語氣依舊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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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不知為何,長老們終究還是沒殺葉懷。他被抓回長老院後,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在短短幾年間,將數名長老一個接一個地殺害。”
說完,玄知許竟像是對葉懷的所作所為頗為贊賞,點評起來︰“說來也是本事不小,竟能以一己之力,將所有長老斬盡殺絕。”
時少卿呼吸陡然急促了幾分,忙不迭地追問︰“那……涂緒歌後來又怎麼樣了?”
玄知許仿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數名,並非是全部。在外辦事的其他長老可不會輕易放過他,一路追殺他。若非涂緒歌以命相救,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這涂牧歌想來是當年僥幸從那場滅門慘禍中逃脫掉了,在外活了下來。”
時少卿張開嘴唇,心緒如麻,千言萬語在喉嚨里翻涌,卻又好似被一團無形的絲線死死纏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所以……”
玄知許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里似藏著無數的故事與隱秘。
“所以,這涂牧歌與他那死去的兄長涂緒歌,不愧是親兄弟,嘖嘖嘖,瞧瞧那模樣,竟有七八分相似。若是不仔細分辨,還真容易認錯。”
“所以…”時少卿的目光閃動,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接著問道︰“他便將對涂緒歌的救命之恩,報答到涂牧歌身上了?”
聲音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玄知許掃了眼時少卿已經漸漸愈合的傷口,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若真只是救命之恩,倒也罷了。”
高階丹藥,果然名不虛傳。
“你是說……”
“葉懷與涂緒歌之間的感情,遠非我了解的這般簡單。哥哥我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用“般配”這兩個字來形容兩個人。”
時少卿再也笑不出來了,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哽住,半晌都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這是真的嗎?
【這兩人的名號連我都听說過,我當初都以為他們二人會結為道侶。】
「涂緒歌死了…所以才沒結,所以找到我後,才會說心悅我…」
…
回到長老院,時少卿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他腳步虛浮地走進屋子,機械地挪到桌前坐下。
“少君,你還好嗎?”師闕的聲音滿含關切地響起。
時少卿像是沒听到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緩過神來︰“沒事。”
他手肘撐在桌上,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而後順勢趴在了桌上,將自己蜷縮起來。
“阿闕…將今日的點心送到涂公子那里去吧。”時少卿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疲憊。
“是。”阿闕輕聲應道,眼中滿是擔憂,卻不敢多問,轉身退下。
【明日去給涂牧歌看診吧。】
「有這個打算,我去看看,能不能治。」
【嗯。】
「好久沒見到你了。」
【想我了?】
「ennnnn…」
【你這是遲疑?還是回答?】
「自己猜。」
【不猜。】
…
夜幕籠罩著庭院,萬籟俱寂,唯有幾縷風撩動著樹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師闕默默地跟在時少卿身後,仿佛生怕一點點聲音會打破這份夜的寧靜。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東院寢房前。
時少卿推開房門,抬腳踏了進去。
昏黃的燭光從門縫中透出,映照在他略顯孤單的身影上。
師闕站在門口,仰頭看向屋內。
他知道,時少卿在听到自己說話後,或許並不會回應,但他還是輕聲說道︰“少君,阿闕就在門外。”
屋內靜謐無聲,沒有傳來時少卿的只言片語。
然而,師闕側耳,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細微的動靜,便知道,時少卿定是听到了自己說的話。
他的目光在門上停留了片刻,隨後他移開身子,靜靜地站在了門口。
…
時少卿解開衣袍的系帶,動作緩慢而機械,仿佛每一個動作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將衣袍整齊地疊放在一旁,而後緩緩坐下,拿起桌上的書,翻開其中一頁,目光看似落在書頁間,卻好似透過那字里行間飄向了遙遠的地方。
“葉大人。”
靜謐的庭院中,門外忽然傳來師闕恭敬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時少卿正坐在窗前,月光灑在他略顯疲憊的面容上,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思緒仿佛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葉懷听到師闕的呼喊,他轉過頭,淡淡回應︰“你回去休息吧。”
“是。”
過了片刻。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被推開。
葉懷從門外走進來,手中的外袍從手臂垂落,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
走到時少卿面前時,他停了下來,目光鎖住時少卿身上。
時少卿依舊沒有抬頭,只是專注地翻過書頁,那“沙沙”的翻書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葉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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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素,你看看我。”
葉懷的聲音顫抖,其中夾雜著一種復雜的情感,像是乞求,又像是哀求。
時少卿的心猛地一緊,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分不清葉懷此刻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自己也不敢去猜。
他的呼吸在一瞬間停滯,隨後便感覺到心口處絲絲縷縷的鈍痛開始蔓延開來,如同細密的針在輕輕刺扎。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波動,聲音平靜如水︰“你先睡吧,我把這里看完便過去。”
“今日你又去見玄知許了?還有初二那日…你怎麼會出現在宮里?”葉懷眼里的擔憂不似作假。
時少卿抬起雙眸,那雙眼楮里藏著千言萬語,卻在觸及葉懷目光的瞬間,又黯淡了幾分。
“初二…阿懷,我不想一個人。”
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無論自己再說什麼,葉懷都會下意識地選擇涂牧歌。
“可是玄知許對你的心思,絕對不像尋常兄弟之情那般簡單。”
葉懷說著,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語氣里也帶上了一絲焦急,忍不住伸手按住了時少卿的手。
只是,這動作里更多是因自己珍視的東西被旁人覬覦而產生的急切,並非是真正的關心。
時少卿迎著葉懷的目光,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反問道︰“所以,你是在擔心我嗎?”
葉懷的嘴唇張了張,像是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葉懷帶著幾分急切,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時少卿的手,急切地說道︰“南素,听我的,不要和玄知許再有來往,好不好?”
“理由呢?”時少卿的聲音平靜,猶如一潭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葉懷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試圖從時少卿的眼楮里找到一絲動搖。
然而時少卿卻垂下了眼眸,躲開了他的視線。
“南素,你在宮里經歷了什麼,難道你都忘了?”
胸口一陣一陣的痛又襲來了。
所以葉懷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
什麼時候知道的?
所以他和自己關系越來越遠?
如今他將自己努力想要忘掉的經歷再次搬到明面上來,又是什麼意思?
“葉懷,你再提及這件事,是想告訴我什麼?”
“我…南素…這一次你便听我的,別跟我拗,可好?你回來後性情大變,定是吃了不少苦的,他都這麼對你了,你為何還要與他來往?”
時少卿笑了一聲,旋即反手抓住葉懷的手腕。
那力道帶著幾分決絕,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與憤怒都宣泄而出。
“因為我怕他。你再度提及,是想提醒我,我很髒,已經不配呆在你身邊了,是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葉懷唇色白了幾分。
“那不然是什麼?!”時少卿的眼眶泛紅,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你口口聲聲說心悅于我,可你滿心滿眼都是涂家人!只有你的知己涂緒歌!他死了,你便對涂牧歌百般維護…”
葉懷唇張了張,似乎想解釋,可終不知如何解釋︰“南素…”
“我且問你,初二那一整天,你究竟和誰在一起?”時少卿的聲音冰冷刺骨,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葉懷。
葉懷嘴唇顫動,猶豫了許久,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是,可是…可是我對牧歌絕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感情…”
時少卿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不能兩全的,你總是因為他將我一個人丟下。”
葉懷沉默了。
可這長久的沉默已經告訴時少卿答案是什麼了。
時少卿嘲諷地笑了一聲,嘴角勾起笑,站起身走到門口︰“葉懷,我真的很喜歡你。”
時少卿拉開門,抬眸看著安靜的院子。
“可我又突然發現,我只是太奢望有人能關心我了,以至于分不清楚什麼是喜歡了。”
葉懷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
他的確心懷愧疚,可那些復雜的情感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他只能無助地喚了一聲︰“南素…”
時少卿將門關上,站在台階上抬頭看著天。
那輪圓月尚且有繁星簇擁,可自己呢?為何自己總是形單影只,無人相伴。
自己不敢與人交好。
時少卿抬起手,緩緩攤開衣袍,那繁復精致的衣料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可再華麗的衣衫也掩蓋不了他內心的疲憊與淒涼。
時少卿輕輕將頭靠在雙膝上,緩緩地蜷縮起身子。
回不去了。
葉懷跟自己的點點滴滴都在腦子里重復。
可是,回不去了。
…
半夜…
時少卿睜開雙眸,站起身,腳步有些遲緩,仿若每一步都承載著千斤重擔。
而後,他伸手推開門,邁步進了屋。
屋內,葉懷正坐在床邊,眼下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看到被打開的門,葉懷的嘴角勉強扯起一抹笑,那笑容里滿是無奈︰“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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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少卿的唇微微張開,喉嚨像是被一團無形的東西死死堵住,千言萬語在口中翻涌,卻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見時少卿默默解開衣袍的系帶,動作緩慢,而後褪下衣袍,躺上了床。
葉懷熄了燈,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屋子。
他動作輕柔地縮進被子里,只是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試探著搭在時少卿的腰間。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無比漫長,不知過了多久,葉懷像是終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這才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時少卿背對著葉懷,眼眶漸漸濕潤,幾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洇濕了被子。
他的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痛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讓他根本無法入眠。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懷越發用力地緊緊摟住了時少卿,仿佛要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南素…我欠涂家一條命。因為我的緣故,他們全家幾近覆滅,如今只留下涂牧歌一人孤苦伶仃…我只是想…”
葉懷的聲音在黑暗中低低響起,帶著無盡的懊悔與自責。
“他命不久矣,我只是想在他死前讓他開心一些,也算是報答他們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葉懷的話語里滿是懇切與無奈。
“可我沒想到,你會如此厭惡他。這幾日,我因為牧歌,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葉懷的聲音里帶著懊惱。
“其實,牧歌他心不壞。他沒有一絲一毫跟你爭奪什麼的心思。他還曾跟我說,他想跟你好好相處,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知該用何種方式…”
時少卿閉上雙眸,心中五味雜陳。
他緊咬著下唇,不想再听葉懷說下去,那些話語在他听來,此刻如同尖銳的針,一下又一下地扎進他的心里……
…
時少卿閉上雙眼,可眼眶內那股強烈的灼熱感卻如影隨形,每一次眨動,都似有砂礫摩擦,讓他陣陣不適。
干澀與疼痛不斷侵襲著他,讓他的頭愈發昏沉,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迷霧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欞灑落在了地面上。
時少卿察覺到這一變化,強撐著酸軟無力的身軀從床上坐起。
一股眩暈感猛地襲來,他只覺眼前天旋地轉,腦袋“嗡嗡”作響。
他趕忙抬手扶住床沿,努力穩住身形,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兒,這股眩暈才漸漸消散。
好不容易挨到床邊,他穩了穩身形,這才將腳伸進床邊的鞋子里。
由于頭暈目眩,動作難免遲緩,好不容易才將鞋子穿好。
此時,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床榻。
只見葉懷眉頭緊緊蹙著,眉心處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時而輕皺眉頭,時而又微微蠕動著嘴唇,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時少卿的目光在葉懷臉上停留片刻,又緩緩移開。
他抬起掛著紅血絲的雙眼,望向門口的方向。
那雙滿是疲憊與掙扎的眼楮,在這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黯淡。
他動作盡量輕緩,悄無聲息地朝著門口走去,腳步在寂靜的房間里輕輕回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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