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舌尖探出，隔著一層薄膜，描摹著辭穆脖頸的輪廓，眼神滾燙得像是要將他連同這身狼狽一起吞吃入腹。
“舔你，全身。”
辭穆身體猛地一僵，一股熱流從尾椎骨竄上大腦，把渾身的刺癢都壓了下去。臉上那點沒被藥泥和疤痕覆蓋的皮膚，瞬間紅得滴血。他被這種赤裸的、野獸般的欲望燙得不知所措，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微弱的音節，輕輕點了點頭︰“等……等我好了以後……等沈河下班後……”
“嘰嘰——”
九艉立刻發出一連串急促又興奮的哨音，那聲音里充滿了毫不遮掩的細節與計劃，像無數只手，隔著氣泡搔刮著辭穆的心尖，讓他生出比蚊子叮咬更難耐的酥癢。
辭穆腦子一熱，再也受不了那雙眼楮的逼視，他閉上眼，主動湊上前去，將自己的唇印在了冰涼的泡壁上。
幾乎是同一瞬間，九艉的唇也重重壓了上來，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障，與他廝磨。
氣泡在黎明的第一縷光線穿透海面時悄然破裂，腥臭的藥泥融化在微咸的海水中，帶走了最後一絲黏膩的不適。辭穆在九艉的懷抱中動了動，感覺皮膚上只剩下些微的麻癢和淡淡的紅印，那些猙獰的腫塊總算消退了。
他徹夜未眠。身上蚊子包的酷刑是一方面，更折磨人的是九艉那滾燙的視線和急促的鳴叫。
他疲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九艉精神煥發的臉。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珠亮得驚人，絲毫不見困倦，見辭穆醒來，九艉立刻發出一聲喜悅的低鳴，尾鰭親昵地卷了過來，輕輕蹭著辭穆的腰。
辭穆卻抬手掩住一個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泛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他揉了揉酸澀的眼楮，推開九艉湊過來的臉，含糊地嘟囔︰“先辦正事。”
他得先把小魚崽送去魚淵那里讓魚淵帶一天。
九艉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順從地托著辭穆，向弟弟的珊瑚洞游去。
魚淵正用一片海貝打磨自己漂亮的粉色指甲，見到他們，特別是看到辭穆那副精神萎靡、臉上還帶著疤痕和未消紅印的狼狽樣子時，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嘲弄的“嗤”聲。粉色的魚尾不耐煩地擺了擺。
辭穆沒在意他的態度，將裝著魚崽們的貝殼搖籃遞了過去。
魚淵瞥了一眼搖籃里活潑的小家伙們，又看看一臉冷漠、眼神卻極具壓迫感的哥哥，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接了過來。
他用一連串高傲短促的音節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九艉，我可是很忙的。”
但還是小心地將搖籃安置在了自己洞穴最安全的地方。九艉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直到他做完這一切，才發出一聲警告般的低沉喉音，攬著辭穆轉身離開。
“對了，還得給阿紫他們準備點回禮。”辭穆打起精神，想起昨天飛雲的告別。他游到一片海帶林，憑借單手，靈巧地挑選出幾根柔韌修長的海帶，讓九艉編織成了一張疏密有致的網兜。
“昨天答應了阿紫，得給他們帶些好吃的。你去弄些海膽來，阿紫的肚子這麼大，應該需要很多高蛋白和甜海帶補充大量營養。”
九艉湊近用鼻尖蹭了蹭辭穆的臉頰，發出一串溫柔的咕嚕聲，深邃的紅眸里，滿滿的都是對辭穆的專注與依戀。
網兜在水中輕輕搖晃，里面裝著的海膽隨著水流偶爾踫撞。九艉確認了一下方向，強健有力的臂膀將辭穆攬得更緊，紅尾在水中調轉方向，朝著光線愈發明亮的海面疾速游去。
辭穆把頭靠在九艉堅實的胸膛上，感受著水流被他強大的力量排開，平穩得沒有一絲顛簸。眼皮也重得厲害，于是他抽空打了個盹。
昨晚上飛雲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九艉就帶著他游到“競羽賽”的飛行點附近的海邊。
海水漸漸由幽深的靛藍過渡到通透的碧綠，陽光穿透水面，投下無數晃動的光斑。前方出現了一片被嶙峋礁石環抱的月牙形淺灘，細軟的白沙在清澈的水中清晰可見。
“我能上岸，你要怎麼辦？”辭穆仰起臉，看著九艉俊美得毫無瑕疵的側臉，輕聲問道。
這個問題他早就好奇了，之前問過要不要他做一個擔架把九艉一路拖到比賽點去，九艉卻只是神秘地用鼻尖蹭他的臉頰，發出含糊的咕嚕聲，就是不肯透露分毫。
九艉抱著辭穆游到水深及腰的淺灘將辭穆安置在一塊被海水沖刷得十分平滑的礁石上坐好，然後自己退後了兩步，伏在水中。
辭穆好奇地看著他，以為他要施展什麼魔法。
只見九艉微微垂下眼，那條曾無數次將辭穆牢牢圈進懷里的、長達數米的巨大魚尾，在水中輕輕攪動了一下，鮮紅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流動的光焰。緊接著，辭穆的呼吸停滯了。
那華美魚尾上的鱗片，竟像是活過來一般，從根部開始，一寸寸向內倒縮、隱去，如同被肌膚吸收了一般，露出底下蒼白卻充滿力量感的皮膚紋理。那寬大如蝶翼的尾鰭，竟從中斷裂開來，界線分明地朝著兩個方向緩緩拉長、塑形……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令人震撼的、屬于生命本身的奇異美感。當最後一抹鮮紅的鰭尖也徹底融入皮膚，出現在辭穆眼前的，是一雙修長得驚人、肌肉線條流暢分明的腿。
辭穆徹底看傻了，嘴巴無意識地微微張開，大腦一片空白。
腿……
他的人魚老公，居然……能長腿？！
九艉似乎對自己的新形態很不適應，那雙剛剛成型的腳在水底的沙礫上有些不自在地踩了踩，濺起一小圈渾濁的水花。他那變成人類形態後高達兩米三的驚人身材，本該極具壓迫感，可他此刻的姿態卻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僵硬和笨拙，像個剛剛學會站立的孩童。
腳底的細沙讓人魚的腳敏感地難受，他僵硬的站在水邊，筆直得像個雕塑。
辭穆張著嘴，傻呼呼的看著這條變出腿的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