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杜天的手指僵在計算器按鍵上，顯示屏的二進制符文突然扭曲成雪花噪點。窗外傳來 的聲響，像是千萬只蜈蚣在爬行。小六子抓著他衣角的手猛地收緊，指甲幾乎要透過粗麻布料掐進肉里。
"杜哥，那東西...是不是在窗戶上？"
月光被某種粘稠的霧氣吞噬，木窗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腐朽。杜天一把掀開床板，從暗格里拖出個布滿劃痕的紙箱。箱子里靜靜躺著台老式電風扇，金屬網罩上還貼著"特價399"的褪色標簽。
"抓緊時間改裝。"杜天扯下風扇電源線，從懷里掏出半包彩虹糖，"上次的幻境海報證明，現代物品能吸收這個世界的靈氣產生變異。"
小六子手忙腳亂地遞來螺絲刀時，第一縷灰霧已經滲入窗縫。接觸到地板的瞬間，青磚表面立即泛起蛛網狀的腐蝕紋路。杜天突然想起冷凍櫃里那些被侵蝕的弟子——他們的皮膚也是這樣先變黑，然後像風化的牆皮般片片剝落。
"成了！"他將最後一顆彩虹糖塞進電機槽，塑料扇葉突然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按下開關的瞬間，整台電風扇發出直升飛機起飛的轟鳴聲，三片扇葉旋轉成朦朧的光輪。
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中，淡藍色光幕呈扇形展開。撲來的毒霧撞在光幕上，竟發出開水澆在烙鐵上的"嗤嗤"聲。小六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
"不對勁..."杜天盯著光幕上忽明忽暗的波紋，"這霧里混了東西！"
他從箱底翻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毒霧。屏幕上立即浮現無數螢火蟲般的紅點——那是微型符咒組成的洪流，正隨著霧氣流動不斷重組排列。某個瞬間，所有紅點突然組成張人臉，赫然是血煞長老獰笑的模樣。
"神識標記！"杜天渾身發冷。他想起趙老四昨天突然調整的執勤表，被調班的都是近期接觸過幻境海報的弟子。現在這些紅點正像嗅到血腥的鯊魚，瘋狂沖擊著光幕最薄弱的左側。
小六子突然撲到窗前︰"杜哥快看！"
山腳下的弟子居所已完全被灰霧吞沒，但某些屋頂卻詭異地保持著潔淨。杜天放大手機畫面，清晰看到那些屋頂都飄著熟悉的碎花布條——是上周促銷時他送給雜役們的擦汗毛巾。
"現代紡織物也有淨化效果..."杜天突然轉身扯下床單，"但光靠這個擋不住神識追蹤！"
他抓起電風扇沖向門外，扇葉轉速立即提升到令人心驚的程度。光幕掃過之處，地面腐蝕紋開始逆向修復。但那些紅點符咒卻像有生命般四散逃竄，有幾顆甚至試圖鑽入杜天的耳道。
"接著！"杜天甩給小六子一罐空氣清新劑，"對著我身後噴！"
檸檬味的霧氣在走廊炸開，隱匿在空氣中的紅點頓時顯形。電風扇的光幕趁機一個回旋，將這些符咒盡數攪碎。但杜天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清楚看到有部分紅點鑽進了樓下趙老四的房間。
兩人撞開雜役總管的房門時，趙老四正用匕首抵著自己咽喉。他眼球上翻到只剩眼白，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血煞大人說...您太礙事了..."
電風扇的光幕籠罩過去的剎那，趙老四後頸浮現出蛛腿狀的黑色紋路。杜天猛地將風速調到最大，彩虹糖在電機里融化的焦香中，那些黑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是附身術！"小六子突然指著窗外，"長老院方向！"
遠處的天空不知何時變成了淤血般的暗紅色，七道黑煙如同巨蟒纏繞著主峰。杜天摸出計算器快速按鍵，液晶屏上閃現的卦象讓他手指發抖——子時三刻，所有被標記的弟子都會成為活體陣眼。
"必須趕在儀式前..."杜天的話戛然而止。
電風扇的嗡鳴聲中，隱約夾雜著柳青特有的三短一長哨音。那是他們約定的求救信號，來自禁地方向。小六子突然抓住他手腕︰"杜哥，風扇要散架了！"
金屬支架正在高頻震動中扭曲變形，但杜天死死按住開關。直到最後一道黑紋從趙老四頸部褪去，他才放任這台救命的機器在掌心炸成碎片。飛濺的塑料片中，有張紙條緩緩飄落——是趙老四的字跡︰
「執勤表第三頁用醋擦過才顯真」
月光重新照進房間時，杜天正用改錐撥弄著風扇殘骸。電機的銅線圈已經和彩虹糖融成琥珀色的結晶，在月光下流轉著蜂蜜般的光澤。
"知道嗎？"他突然輕笑，"便利店最暢銷的永遠是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小六子正用床單包扎趙老四的傷口，聞言抬頭時，看見杜天將那顆結晶鄭重收進鐵盒。盒子里還躺著半截電池、幾枚硬幣和超市小票，每樣東西都散發著微弱的靈光。
山下突然傳來鐘聲。不是日常報時的青銅鐘，而是只有宗主隕落時才會敲響的玄鐵喪鐘。聲波震得窗欞簌簌發抖，杜天卻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那里有粒漏網的紅點，正順著血管往心髒方向蠕動。
"看來..."他若無其事地用改錐扎破皮膚，"我們得去禁地借點"殺蟲劑"了。"
夜風卷著腐葉拍打窗框時，沒人注意到杜天悄悄將鐵盒藏進了祠堂的祖師像底座。月光照亮盒底新刻的一行小字︰
「若未歸來，請交給穿藍白條紋的初代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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