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ktv的包廂里,,梁軍翹著二郎腿,懷里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正費勁地把一顆剝好的葡萄往他嘴里塞。
    他身邊的沙發上,歪七扭八地躺著一群紋龍畫虎的壯漢,個個滿臉橫肉,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軍哥,那個姓王的孫子還是不肯給錢!兄弟們去了兩次,連門都摸不著,那王八蛋還嚷嚷著要報警!”
    一個光頭壯漢,外號“炮子”,正哭喪著臉匯報。
    “報警?”梁軍樂了,把嘴里的葡萄籽“呸”地一聲吐在腳下,像是听到了年度最好笑的段子,
    “他報啊!老子倒要看看,這京州的地界,哪個局子敢動我梁家的人!”
    話是這麼說,梁軍的臉還是黑了下來。
    那筆賬不是個小數目,拖了快半年,跟魚刺似的卡在他喉嚨里。
    他梁軍在京州橫著走,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
    “一群廢物!屁大點事都辦不好!”梁軍猛地抄起酒杯砸在桌上,玻璃碴子和酒水炸得到處都是。
    包廂里的音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大氣不敢喘。
    炮子脖子一縮,冷汗差點下來,連忙道︰“軍哥息怒,那老王就是個滾刀肉,油鹽不進,軟的硬的都不吃,我們……”
    “我不想听你們這幫飯桶找借口!”梁軍的眼神像刀子,挨個刮過眾人的臉,
    “再給你們三天!錢收不回來,你們自己給老子把窟窿填上!”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推開,一個穿夾克的年輕人端著果盤走了進來,身板挺直,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怯懦。
    這人正是程度。
    來京州半個多月,他按祁同偉的指示,先在這家ktv找了個服務生的活兒,耐心等著一個能扎進這個圈子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
    “誰他媽讓你進來的?滾出去!”炮子正愁一肚子火沒處撒,對著這個不長眼的服務生就開噴。
    程度像是被嚇壞了,手一哆嗦,果盤“ 當”一聲砸在地上,水果滾得滿地都是。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忙蹲下身去撿。
    梁軍被這動靜吸引,眯著眼打量程度。這小子看著慌張,但眼神深處卻異常鎮定,不像個被嚇破膽的普通服務生。
    “你,抬起頭來。”梁軍懶洋洋地發話。
    程度慢慢抬頭,露出一張干淨又帶著股倔強的臉。
    “新來的?”
    “是……是的,軍哥。”程度低著頭,聲音不大。
    “手腳這麼不利索,還想不想混了?”炮子又吼了一句。
    “炮子,”梁軍擺了擺手,來了點興趣,“听口音,外地的?”
    “岩台的。家里出了點事,來投奔親戚,結果那親戚也不是個東西,只能自己出來討生活。”程度的回答滴水不漏,活脫脫一個走投無路的外地小青年。
    “哦?家里能出什麼事?”梁軍隨口一問。
    程度眼底血光一閃,快得像錯覺,他攥緊拳頭,聲音壓抑︰“我那個爹爛賭,欠了高利貸,腿被人打斷了。我沒忍住,捅了人就跑來京州了。”
    這番話半真半假,是祁同偉和趙瑞龍聯手為他偽造的背景,天衣無縫,任憑梁軍怎麼查,結果都只會是這個。
    包廂里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程度身上,帶著審視和詫異。
    誰都沒想到,這個看著文弱的小子,居然是個敢見血的狠角色。
    梁軍的興趣更濃了,他推開懷里的女人,坐直了身子︰“為了你那個賭鬼爹,值嗎?”
    “不值。”程度的聲音很沉,卻有股子寒氣,“但我不能看著他被人打死。誰動我家人,我要誰的命。”
    這話,讓在場這群混混心里都咯 一下。
    他們混的就是這口飯,最瞧得起的就是這種所謂的“義氣”和“狼性”。
    炮子看程度的眼神也變了,從鄙夷變成了幾分欣賞。
    “行了,收拾干淨,出去。”梁軍揮了揮手,沒再多說。
    “是。”程度低聲應著,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退了出去。
    他一走,炮子就湊到梁軍身邊,壓低聲音︰“軍哥,這小子我看行,身上有股子狼性,是塊好料。”
    梁軍端起一杯新酒一飲而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狼是狗,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他瞟了炮子一眼︰“那個姓王的滾刀肉,不是難啃嗎?讓他去試試。”
    “他?一個新來的服務員?”炮子有點懵。
    “捅過人,還護家,這種人要麼是孬種,要麼就是心里憋著火的瘋狗。你去告訴他,只要他能把錢要回來,我給他這個數。”梁軍伸出五根手指。
    “五萬?”炮子眼楮一亮。
    “是那筆賬的百分之五!”梁軍冷笑,“告訴他,這是他唯一的機會。辦成了,以後跟著你。辦不成,滾回岩台去。”
    ......
    深夜,員工宿舍。
    炮子找到正在換衣服的程度,把梁軍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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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發?我知道他。”程度擦著頭發,表情沒什麼變化,“听說你們去了幾次,都沒用?”
    “那老小子比泥鰍還滑!我們一上門他就躲,抓都抓不著!”炮子提起這個就來氣。
    “軍哥說了,只要你搞定,這筆錢的百分之五是你的!以後你就是我炮子的親兄弟!”炮子拍著胸脯打包票。
    程度想了想,沒立刻答應,反而問︰“他家里的情況,你們清楚嗎?”
    “清楚,老婆是小學老師,兒子在市一中上高中,尖子生。都在機關單位工作,不好下手。那老王八蛋就是吃準了我們不敢動他家人,才敢這麼囂張!”
    “知道了。”程度點頭,“這活,我接了。但有個條件。”
    “你說!”
    “我做事,你的人不準插手,不準跟著,也別問我怎麼做。錢到手,我自然會通知你。”程度的眼神很認真。
    炮子猶豫了一下,但想到梁軍的死命令,一咬牙︰“行!我信你!要不要家伙?”
    “不用。”
    接下來的三天,程度人間蒸發了。
    他沒像炮子想的那樣,拎著刀去砍人,也沒帶人去砸門。
    炮子急得在屋里轉圈,要不是梁軍有令,他早帶人沖過去了。
    第四天一早,就在炮子以為事情黃了,準備去跟梁軍負荊請罪時,電話響了。
    是王德發打來的。
    電話那頭是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的哀嚎︰
    “炮哥!炮哥我錯了!錢我馬上還!你讓你那位兄弟走吧!求求您了!我給錢!我馬上就給!”
    炮子徹底懵了︰“哪個兄弟?出什麼事了?”
    “就……就那個年輕人!他不打我不罵我,他就跟著我!我上班他跟到單位門口,我下班他跟到家門口,我吃飯他站飯店外頭盯著我,我上廁所他守在廁所門口!
    昨天我兒子開家長會,他……他就站在教室窗戶外邊,一句話不說,就那麼看著!我老婆快嚇瘋了!炮哥,他到底是人是鬼啊?我求您了,我砸鍋賣鐵也給錢!”
    炮子掛了電話,只覺得後脖頸子涼颼颼的。
    干他們這行的,拎刀砍人是家常便便飯,可這種不沾血的玩法,簡直是往人心里捅刀子,比砍人狠多了!
    一小時後,炮子帶著人,親眼看著王德發將湊來的一百萬現金交到他手上,那個曾經的滾刀肉,抖得跟秋風里的落葉似的。
    而程度,就站在不遠處,表情平靜,像是剛辦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晚,金碧輝煌最頂級的包廂。
    梁軍將一個裝滿現金的皮箱推到程度面前。
    “好小子,真他媽有你的!”梁軍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地拍著程度的肩膀,“說說,怎麼想出這麼損的招?”
    “軍哥,對付無賴,就不能按規矩來。”程度不卑不亢,
    “他不是要臉嗎?我就讓他當著同事鄰居的面把臉丟盡。他不是在乎家人嗎?我就讓他明白,他最寶貝的東西,隨時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恐懼,永遠比疼痛更管用。”
    “好!說得好!”梁軍放聲大笑,“恐懼比疼痛管用!媽的,老子以前怎麼就沒想到!”
    他越看程度越順眼,這小子不光有狠勁,還有腦子!他手下缺的就是這種人!
    “炮子,”梁軍看向一旁還處在震驚中的炮子,“從今天起,這小子就是你手下了!”
    “是,軍哥!”炮子連忙點頭,看程度的眼神已經從欣賞變成了敬畏。
    程度沒露出半點得意,反而將那個皮箱推了回去。
    “軍哥,這錢我不能全要。”
    “嗯?”梁軍的笑意淡了些。
    “我剛來,這活兒能成,全靠炮哥和兄弟們給機會、給信息。我拿一萬辛苦費,剩下的,請兄弟們喝酒。”
    程度的姿態放得很低,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高看了一眼。
    有本事,不貪功,還懂得做人。
    梁軍看著他,眼神里的欣賞幾乎要溢出來,他猛地一拍桌子︰“行!你這個兄弟,我梁軍認了!”
    深夜,程度回到他那間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的出租屋。
    空氣里還殘留著ktv包廂的煙酒和香水味。
    他將那一萬塊錢整齊地碼放在桌上,這是他用最不恥的方式換來的第一筆“功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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