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的話音剛落，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熱烈起來。
剛才還在為梁軍的囂張而憋屈的趙瑞龍和祁同偉，此刻眼中都燃起了戰意。
“大哥，這臥底的人選，我心里倒是有幾個。”趙瑞龍摩拳擦掌，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那種混不吝的得意，
“京州道上混的，想找個機靈又敢玩的，不難！我保證給他安排個妥妥當當的，讓他把梁軍的底褲顏色都給摸清楚！”
林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知道趙瑞龍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多是些街面上的混子，用來打探些邊角料消息還行，真要放到梁軍那種規模的公司里，恐怕不出三天就得露餡。
這種精細活，還得另找人選。
祁同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沉吟了片刻，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腦海中篩選著合適的人選。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說到臥底，我倒想起一個人。”
林遠抬眼看他︰“誰？”
“這個人大哥你只見過一面，不過瑞龍倒是跟他挺熟的。”祁同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跟我熟？”趙瑞龍愣了一下，掰著手指頭開始盤算，“二哥，你的朋友不都是省廳、市局的嗎？都是穿制服的，我跟他們能有什麼交情？”
他一邊說，一邊在腦子里飛速地過著人名，忽然，一個身影和祁同偉的描述重合了。
趙瑞龍的眼楮猛地瞪大，脫口而出︰
“哦！你說的是……”
幾乎在同一瞬間，祁同偉也緩緩吐出了那個名字。
“程度！”
“程度！”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之後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遠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並不深刻。
祁同偉看出了林遠的疑惑，解釋道︰
“程度是岩台市局的干警，為人機靈，膽大心細，最關鍵的是，他在京州這邊沒什麼人認識，背景干淨，就像一張白紙，是做臥底的絕佳人選。”
趙瑞龍在一旁連連點頭，補充道︰“沒錯沒錯！這個程度，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別看他是個警察，但一點都不死板，很會來事兒。我當初在岩台找二哥，沒少跟他打交道，這小子辦事確實漂亮，滴水不漏。”
能同時得到祁同偉和趙瑞龍這兩個性格迥異的人的認可，看來這個程度確實有幾分本事。
林遠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腦中迅速分析著可行性。
一個外地來的警察，身份上確實有優勢，不容易引起懷疑。但……
“不妥吧，”林遠提出了關鍵問題，“他是趙東來的人，要是他知道，這不就露餡了？”
在林遠的印象里，趙東來是梁家的人，而程度應該歸趙東來管。
祁同偉聞言，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有些古怪，甚至帶著一絲凝重。
他搖了搖頭︰“大哥，趙東來……他已經不在岩台了。”
“哦？”林遠眉毛一挑，“調到哪兒去了？省廳？”
祁同偉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他調來了京州，任京州市公安局東部開發區分局的局長。”
“什麼？！”
這一次，驚呼出聲的是林遠和趙瑞龍兩個人。
林遠臉上的平靜瞬間被打破，瞳孔驟然收縮。
東部開發區！
那不就是他們的手機工廠所在地嗎？！
趙瑞龍更是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淨，聲音都有些發顫︰“東部開發區？我們的工廠就在那兒！這……這也太巧了吧？”
巧合？
林遠心中冷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這背後要是沒有梁群峰的影子，鬼都不信！
“梁群峰……真夠歹毒的。”林遠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冰，讓房間里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可真夠狠！
梁群峰直接在他們的大本營——工廠的管轄地，安插了一顆最關鍵的棋子。
一個分局局長，權力不大不小，但卻能把他們的工廠拿捏得死死的。
趙瑞龍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那怎麼辦？這下不是徹底被動了嗎？以後我們工廠要是再被梁軍故意破壞，報警都沒用了，監守自盜啊！”
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從剛才的意氣風發，變得壓抑而沉重。
高小琴和高小鳳姐妹倆雖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感受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危機感。
高小琴看著林遠緊鎖的眉頭，一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祁同偉的臉色同樣難看，他捏緊了拳頭，沉聲道︰
“大哥，你放心！我光明區分局離開發區不算遠，真要有什麼事，我會立刻調人過去支援！”
“不行。”林遠想也沒想就否決了。
他看向祁同偉，目光銳利︰
“同偉，你記住，你是警察，一切行動都要在規則之內。跨區域調派警力是大忌，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不僅幫不了我們，反而會把你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梁群峰現在肯定正等著我們犯錯，我們絕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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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偉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知道，林遠說的是對的。在官場這個棋盤上，一步錯，滿盤皆輸。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良久，林遠緩緩站起身，眼神卻愈發深邃和冰冷。
對手已經出招了，而且是直擊要害的一招。
“瑞龍，”林遠頭也不回地開口，聲音已經恢復了鎮定，
“你明天聯系最專業的安保公司，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招一批最能打、最可靠的安保人員，人數越多越好，裝備要配到最齊！既然擺明了要跟我們對著干，那上門鬧事就是遲早的事。我們自己的地盤，必須自己守住！”
“收到！”趙瑞龍立刻應聲，沒有絲毫猶豫。
這種時候，他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玩笑不能開。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林遠轉過身，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沮喪，反而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穩，
“明天開始，我們有的忙了。”
趙瑞龍和祁同偉也相繼起身。
原本那絲輕松的期待和興奮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決絕和悍勇。
他們都明白，趙東來的空降，意味著梁家已經徹底撕下了偽裝，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已經避無可避。
棋盤之上，對手已經落下了陰險而致命的一子，而他們，必須在這盤險象環生的棋局中，走出一條生路，然後……將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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