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轎車如同離弦之箭，在空曠的高速公路上疾馳。
車內，林遠面沉如水，目光死死盯著前方不斷延伸的道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發動機的轟鳴聲單調而持續，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老張將油門踩到了底，車速表指針幾乎要沖破極限。
他偶爾從後視鏡里瞥一眼後座的林遠，那張年輕卻異常冷峻的臉龐，以及眼中幾乎要溢出的焦灼，都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岩台市，一個林遠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踏足的城市。
數小時的極限狂飆，當車子終于駛入岩台市區，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甦醒，街道上行人稀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涼意。
“林總，人民醫院到了！”老張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一陣急促的剎車聲中穩穩停在了岩台市人民醫院的急診大樓門口。
林遠幾乎是在車門剛解鎖的瞬間就推門而出，凜冽的晨風灌入車內，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他抬頭望去，白色的住院大樓在晨曦中顯得格外肅穆。
一個穿著考究，但神色憔悴，眼下帶著濃重黑眼圈的年輕男人快步迎了上來，正是趙瑞龍。
他看到林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大哥！你可算來了！”
林遠點了點頭，目光銳利地掃過趙瑞龍，聲音低沉而急促︰“同偉怎麼樣了？”
趙瑞龍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嘴唇蠕動了幾下，才艱難地說道︰“還在icu，醫生說……說情況很不好，子彈離心髒太近了……”
林遠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帶我去看看。”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靜之下壓抑的驚濤駭浪。
趙瑞龍沒有多言，領著林遠快步走向住院部大樓。
電梯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遠看著電梯壁上自己映出的模糊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誰能想到，他和趙瑞龍、祁同偉這三個身份背景迥異，卻陰差陽錯有了交集的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齊聚”，竟然會是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
命運的安排，有時真是充滿了惡意的諷刺。
icu重癥監護室外，隔著厚厚的玻璃牆，林遠終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祁同偉。
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連接著旁邊發出單調滴滴聲的儀器。
臉上罩著氧氣面罩，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
林遠的目光落在祁同偉的臉上。
比起三年多前在漢東大學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眼前的祁同偉無疑成熟了許多，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和堅毅。
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膚黝黑，帶著常年戶外工作留下的痕跡。
可以想見，這幾年，這位曾經的天之驕子，在基層公安的崗位上，過得並不容易。
他放棄了坦途，選擇了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如今，更是險些將性命交代在這里。
“醫生！”林遠轉頭，看向旁邊一位穿著白大褂，神色疲憊的值班醫生，“現在能進去看看他嗎？”、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帶著職業性的冷靜和一絲無奈︰
“病人剛剛脫離手術後的急性危險期，但生命體征還不穩定，需要嚴密監護。icu有嚴格的探視規定，現在進去可能會增加感染風險。再等等吧，如果今晚能平穩度過，明天情況好轉，應該就能轉出icu了。”
等待……又是等待……
林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焦躁。
他知道，此刻急也沒用。
他必須相信現代醫學，也必須……動用一點“超自然”的力量。
那支體能增強藥劑，是他最後的底牌。
“瑞龍，”林遠側過頭，看向同樣一臉擔憂的趙瑞龍，“你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這里我守著。”
趙瑞龍搖搖頭︰“大哥，我不累，我陪你一起等。”
林遠看了他一眼，沒再堅持。
他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那扇玻璃窗。
不知過了多久，林遠忽然開口︰“那個叫程度的，是岩台市公安局的？”
趙瑞龍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對，他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這次……二哥出事，是他第一時間通知我的。人挺機靈，辦事也算靠譜。”
“讓他過來一趟。”林遠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我想知道，同偉到底是怎麼受的傷，整個過程，越詳細越好。”
“好，我馬上聯系他！”趙瑞龍立刻掏出手機，走到走廊盡頭去打電話。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一個穿著警服，身材挺拔，相貌端正的年輕警察快步走了過來。
他看到趙瑞龍，先是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在了旁邊的林遠身上。
當趙瑞龍介紹“這位是林遠，我大哥，也是同偉哥的大哥”時，程度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訝和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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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的名字，在某些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幾分的男人，竟然就是傳說中那位能量通天，連趙立春書記都要禮讓三分的“林先生”？
而且，他還是祁同偉和趙瑞龍的大哥？這層關系，讓他心中不由一凜。
“林先生好！”程度連忙立正，敬了個禮，態度十分恭謹。
林遠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程度同志，辛苦了。坐吧，跟我說說這次行動的具體情況。”
程度在林遠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腰桿挺得筆直。
他雖然不是緝毒大隊的，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然動用了不少關系，向參與行動的同僚打探了詳細情況。
“林先生，事情是這樣的……”程度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緩緩敘述。
“這次的緝毒行動，源于我們警方在販毒集團內部發展的一名臥底提供的重要線索。線報顯示，有一批大宗毒品將在昨晚通過岩台市進行中轉交易。市局高度重視，成立了專案組，由祁同偉隊長親自帶隊，負責抓捕行動。”
“根據臥底提供的情報，交易地點定在孤鷹嶺上。整個抓捕計劃部署得很周密，行動開始階段也非常順利，我們的人成功控制了大部分毒販和毒品。”
程度頓了頓，語氣沉重了一些︰“但就在收網的時候，有兩名毒販趁亂逃跑了。祁隊當時就在外圍，看到這個情況，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追了上去。”
林遠靜靜地听著，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
“祁隊的體能很好，很快就追近了那幾名逃犯。”程度繼續說道，“但是孤鷹嶺地形復雜，進入樹林後，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走到密林中間時，一名毒販轉過身，對著祁隊開了一槍。祁隊當場就倒下了。等我們的支援警員趕到時，只看到倒在血泊中，已經昏迷不醒的祁隊，那幾名毒販早已不見蹤影。”
林遠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只開了一槍？”
程度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林先生。我們技術科的同事對現場進行了仔細勘查，只發現了一枚彈殼，屬于一把改裝過的仿制手槍。現場沒有發現其他彈殼或者彈孔，也沒有明顯的駁火痕跡。也就是說，對方只開了一槍，而這一槍，就精準地命中了祁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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