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軍一听,頓時來了精神︰“沈哥,這‘龍筋藤’,听著比那‘草龍子’的皮還厲害!這‘吞山甲’,莫不也是送上門的寶貝?”
    沈青的眼中,再次閃爍起那種熟悉的,混合著好奇與自信的光芒。他詳細地詢問了那老伙夫關于“一線天”和“吞山甲”的種種細節,一個大膽而又精妙的計劃,已然在心中成型。
    這一次,他沒有讓鐵牛師傅打制任何刀槍,反而,他讓木工坊的師傅們,用最堅硬的鐵樺木,做了十幾個巨大的,如同紡錘般的陀螺。又讓石敢當,去山下的溪流里,尋來許多拳頭大小,質地最堅硬的鵝卵石。
    來到那險峻的“一線天”,只見兩側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中間只有一線天光灑落。在那峭壁之上,果然攀附著無數墨綠色的藤蔓,其中最粗壯的幾根,虯結盤錯,宛如游龍,正是那“龍筋藤”。
    而在藤蔓之間的石縫里,隱約可見一個個巨大的洞穴,顯然就是那“吞山甲”的巢穴。
    “沈哥,您這是…要用陀螺把那怪物給引出來?”趙小軍看著那些巨大的木陀螺,百思不得其解。
    “不,”沈青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些陀螺,“我這是要請它,幫咱們‘砍’藤。”
    他讓眾人,將那些堅硬的鵝卵石,從陀螺頂端預留的孔洞里,一顆一顆地塞了進去,直到將整個陀螺塞得滿滿當當。
    然後,他指揮石家兄弟,爬上“一線天”對面的山坡,將這些沉重的“陀螺炸彈”,對準那些最粗壯的“龍筋藤”的根部,以及那些“吞山甲”的洞穴附近。
    “這叫‘投石問路,借刀殺人’。”沈青解釋道,“那‘吞山甲’以山石為食,听覺和嗅覺都極其敏銳。這些陀螺滾下去,聲勢浩大,里頭的鵝卵石互相踫撞,發出的聲音,在它們听來,就像是滾落的頂級美食。它們為了搶食,一定會用自己最鋒利的爪子,把擋在面前的任何東西都給刨開,其中,自然也包括那‘龍筋藤’!”
    眾人立刻退到安全地帶,屏息以待。
    “放!”
    隨著沈青一聲令下,十幾個巨大的木陀螺,如同出膛的炮彈,呼嘯著從山坡上滾落下去!它們在陡峭的岩壁上不斷踫撞、加速,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吼——!!!”
    幾乎是在瞬間,那些洞穴里就傳來了貪婪而又暴躁的嘶吼!緊接著,一只只體型龐大,渾身覆蓋著青黑色鱗甲的“吞山甲”,從洞里猛地躥了出來!
    它們的目標,正是那些翻滾彈跳,不斷有“美味”聲響傳出的木陀螺!
    然而,那些粗壯的“龍筋藤”,正好擋在了它們和“美食”之間!
    “ 嚓! 嚓!”
    被美食沖昏了頭腦的“吞山甲”,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舞起那如同鐵鉤般的利爪,瘋狂地撕扯刨抓著擋路的“龍筋藤”!在它們那恐怖的利爪之下,尋常刀斧都難傷分毫的“龍筋藤”,竟如同麻繩一般,被輕而易舉地抓斷、撕裂!
    不過片刻功夫,好幾根最粗壯的“龍筋藤”,便被這些“吞山甲”自己,從根部給硬生生刨斷了!長長的藤蔓,帶著呼嘯的風聲,從峭壁上墜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了谷底!
    “我的娘啊!沈哥!神了!又讓您給說著了!”趙小軍激動得語無倫次,指著谷底那些墜落的藤蔓和還在為搶奪陀螺而打作一團的“吞山甲”,滿臉的崇拜,“您這計策,簡直是神來之筆!這幫畜生,自個兒把寶貝給咱們送下來了!”
    沈青淡定地揮了揮手,等到那些“吞山甲”搶夠了陀螺,各自拖著“戰利品”返回洞穴,他才帶領眾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那幾段最精華的“龍筋藤”收攏起來。
    有了這天然的“鋼纜”,橫跨深澗的索道,很快便架設起來。從此,天塹變通途,荒山的建設,再次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而沈青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也如同傳奇一般,在所有人的心中,刻下了更深的烙印。
    這日,荒山上新建的藥材地窖剛剛完工,幾個村民正喜滋滋地往里頭搬運第一批晾曬好的黃 和黨參,石大柱卻黑著一張臉,從山坡上跑了下來。
    “沈哥!不好了!那地窖里頭,鬧了鬼了!”
    趙小軍正扛著根新做的柵欄木,一听這話,樂了︰“我說大柱哥,你這濃眉大眼的,咋也信上這個了?還能有啥玩意兒,是咱沒見過的?”
    “不是我瞎說!”石大柱氣得直跺腳,他從懷里掏出一根半尺來長,黑白相間,尖端還帶著倒刺的硬刺,舉到眾人面前,“你們瞧瞧這是啥!俺們剛進去,就听見里頭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怪聲,跟誰在里頭搖那干豆子似的!俺們壯著膽子拿火把一照,啥也沒瞅見,就看到牆角多了個臉盆大的窟窿,地上還掉著這玩意兒!那動靜,就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
    沈青接過那根硬刺,眉頭微微一挑。這東西,比上次那“山瘌子”的刺要更粗,更硬,倒刺也更密集。他心里琢磨,這黑風嶺的物種,還真是五花八門。
    “這東西,叫‘響尾刺豬’。”沈青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周圍的議論聲,“它那尾巴上的刺是空的,一搖起來,就跟響尾蛇似的,是用來嚇唬敵人的。它不輕易傷人,可要是把它惹急了,它能把整個屁股對著你,猛地撞過來!那一下,別說是人了,就是塊石頭,也得給它撞出個坑來!”
    听著這描述,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這畜生,還有這麼個邪乎的本事?
    “沈哥,那這可咋辦啊?”趙小軍湊了上來,“這玩意兒藏在地底下,總不能拿炸藥把它給轟出來吧?”
    “那多糟蹋東西。”沈青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它既然喜歡搖尾巴嚇唬人,那咱們就給它來個‘以聲攻聲’,讓它自己把自己給嚇唬出來!”
    一個針對這“響尾刺豬”獨特防御機制的,前所未有的狩獵計劃,開始在他腦海中快速成型。
    他沒讓眾人去挖坑設套,反而是讓鐵牛師傅,連夜趕制了七八面半人多高的,又薄又響的鐵皮大板。又讓石二猛,去果園那邊,摘了一籃子已經有些微微發酵,散發出濃郁酒香的野隻果。
    第二天,沈青帶著趙小軍和石家兄弟,再次來到了那鬧了鬼的地窖。他指揮著眾人,將那幾面鐵皮大板,以一種奇特的角度,分別插入了地窖周圍的土里,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回音壁”。
    然後,他將那籃子散發著酒香的野隻果,放置在了“回音壁”包圍圈的中央。
    “沈哥,您這是…要請它喝酒?”趙小軍看著這古怪的布置,滿臉的不解。
    “這叫‘回音反制, 誘敵入甕’。”沈青神秘一笑,“這畜生警覺得很,可也貪吃。等會兒,咱們把它驚出來,它一害怕,肯定會本能地搖尾巴。它這聲音,被這鐵皮牆一反射,傳回它耳朵里,就會被放大好幾倍!在它听來,就像是四面八方都是比它還厲害的同類在警告它!它一慌,就顧不上別的,只會奔著那最香的隻果去,想吃了趕緊跑!”
    “而那隻果底下,”沈青指了指那片看似平整的地面,“我早就挖好了一個深坑,上面只鋪了層薄薄的草席。只等它自投羅網了。”
    我的娘啊!這也太損了吧?!趙小軍和石家兄弟听得是目瞪口呆,心里對沈青的敬佩,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利用聲音把它自己給嚇唬住,再用美食把它騙進坑里,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布置完畢,沈青讓石大柱,拎起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窖的入口處!
    “咚!”的一聲悶響!
    “嘩啦啦——!!!!”
    幾乎是在瞬間,地底下就傳來了那熟悉的,充滿了憤怒和警告意味的響尾聲!緊接著,一個體型堪比半大野豬,渾身長滿了黑白硬刺的大家伙,暴躁地從那個新打的窟窿里沖了出來!
    它剛一出洞,那響亮的尾音,就被那幾面鐵皮大板給反射了回來,變成了一陣更加響亮,更加混亂的“嘩啦啦”聲!它果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四面八方的“同類警告”給搞蒙了!它在原地焦躁地轉了兩圈,那雙小眼楮里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就在這時,它聞到了那股子讓它無法抗拒的,發酵隻果的甜香!它再也顧不上別的,掉頭就朝著那籃子隻果猛沖了過去!
    “轟隆!”
    一聲悶響!那只不可一世的“響尾刺豬”,連隻果的邊都沒沾著,就一頭栽進了沈青早已為它準備好的陷阱之中!
    “我的天!沈哥,您這是把它自個兒給忽悠瘸了啊!”趙小軍從藏身之處跳了出來,看著那在深坑里徒勞地搖著尾巴的大家伙,激動得滿臉通紅!
    沈青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指揮眾人用帶來的粗麻繩和捕網,將這只“響尾刺豬”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東西,那一身刺,尤其是尾巴上那幾根能響的,是好東西,能入藥,專門治那老風濕。”沈青笑道,“這下,咱們荒山上,又多了一樣能換錢的寶貝了。”
    解決了刺豬,荒山上的建設和生產,更是熱火朝天。眼瞅著第一批飼養的牛羊都膘肥體壯,陳雪培育的藥材也長勢喜人,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然而,新的麻煩,卻以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臨。
    這日清晨,負責喂養牛羊的村民老王叔,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說是一夜之間,好幾頭牛羊都跟中了邪似的,一個勁兒地咳嗽,喘粗氣,眼楮紅腫,看著就沒精神。
    沈青聞訊,立刻趕到了新建的牛羊圈舍。只見幾頭健壯的牛羊,果然都萎靡不振地趴在草料堆旁,呼吸沉重,不時還打著響鼻,噴出一些帶著白色粉末的黏液。
    “沈哥,這是咋了?鬧瘟疫了?”趙小軍看著這情景,也是心里一緊。
    陳雪也提著藥箱趕了過來,她仔細地檢查了牛羊的口鼻和眼楮,又看了看草料,秀眉緊蹙︰“不像瘟疫。倒像是…吸入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傷了肺腑。”她捻起一點牛槽里殘留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下聞了聞,立刻就感覺鼻子一陣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就在這時,一陣夜風吹過,燈籠的光影晃動,眾人猛然發現,空氣中,竟然飄浮著無數如同雪花般,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銀光的……細微粉末!
    “這是啥玩意兒?!”趙小軍伸手一抓,只覺得手心一陣刺癢。
    沈青的臉色,卻在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抬頭望向圈舍房梁的方向,只見幾只體型巨大,翼展怕是足有半尺多寬,通體雪白,如同用冰霜雕琢而成的大蛾子,正悄無聲息地趴在房梁的陰影里!它們翅膀每一次輕微的扇動,都會有無數那種銀白色的粉末,簌簌地飄落下來!
    “是‘白霜蛾’。”沈青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棘手,“這東西,不是毒蟲,可比毒蟲還麻煩。它翅膀上那層粉,叫‘霜粉’,看著漂亮,卻是最厲害的過敏原。牲畜吸進去,輕則咳嗽,重則就能把肺給憋壞了!人要是沾多了,也得起一身的紅疙瘩,癢得鑽心!”
    “我的天!那還等啥!趕緊拿火把把它們給燒了啊!”趙小軍說著就要去找火把。
    “不行!”沈青立刻喝止了他,“這東西不能用火燒,也不能用東西去拍打!那樣只會讓那‘霜粉’漫天飛,到時候,整個荒山都得遭殃!人住都住不了!”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這可咋辦?所有人都一籌莫展。
    沈青的腦中卻在飛快地盤算著。這‘霜粉’既然是粉末,那必然有粉末的弱點。靜電……油煙……一個利用物理原理,堪稱神來之筆的解決方案,開始在他腦海中快速成型。
